“那郭守敬,为何还未曾完成任务?”
将手中文书猛的一摔,阿里不哥大声喝道。

自他颁布命令以来,便让赵璧筹备二十万大军,外加疏通京杭大运河,好能够援助被困在建康府的伯颜,只可惜这计划自颁布以来便迟迟未曾推动,直到现在就连两万军队都没有凑齐。

这般状况,自然惹来了阿里不哥的不悦,对着赵璧便是大骂。

“就连这些事情都无法办妥,你干什么吃的?”

赵璧脸上现出难色,无奈道:“这个,主要还是没有充足的劳动力,所以迟迟未曾完成。”

“我朝幅员辽阔、人口弗盛,怎会就连二十万大军都凑不齐?”阿里不哥怒骂道:“你这厮,莫不是故意这么做,便是为了拖延我救援伯颜的时间?”

赵璧心中一慌,连忙道:“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啊。只是先前历经数次征发,中原之内早已经是十室九空,实在是抽不出足够的人手啊。”

“抽不出人手?我记得在各处县衙不是还有不少厢军吗,完全可以将他们调集起来,不是吗?”阿里不哥回道。

为了维持元朝的统治,在各处县衙之中也有数量不等的军队,多的有数千人,少的只有数百人,若是将其算起来,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赵璧摇摇头,无奈道:“陛下,这些军队乃是维持我朝统治的重要根基,万万不可轻易动弹啊。”

“为什么?”阿里不哥问道。

赵璧回道:“陛下。您或许不知,这中原汉民虽是臣服我朝之下,但却不听圣令,却受那萧凤蛊惑,经常啸聚百姓造反。迄今为止,已有两百多起,我等已是苦不堪言。若是没了这些军队弹压,定然会让那些叛军乘势而起,届时他们若是和那华夏军勾结在一起,又该如何?到时候,莫说是援救伯颜,只怕这中原之地,也要非我等所有了。”

“哼。那你就坐视我朝军队,被那萧凤所歼灭?”阿里不哥却感到不悦,继续骂道。

赵璧惶恐道:“臣并非如此,只是形势所迫。以臣以为,此事还是得谨慎一些,不是吗?”

“形势所迫、形势所迫。你这家伙也就指挥说着这些话来。”阿里不哥却感到恼怒,直接骂道:“既然你做不了这些事情,依我看还不如直接致仕算了,也免得继续占着大位。”

“这……”

赵璧双目圆睁,透着不可思议。

自就任宰相以来,他也算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所行之事不敢说是绝无偏差,至少也能保证起码的公正。

然而依着阿里不哥的说辞,他却要被直接赶走?

阿里不哥也是不耐,直接骂道:“这什么这?你既然无法完成,便说明你并无能力,既然如此那我换一个能干的上位,难道也有错吗?”

“好吧。”

赵璧眼见阿里不哥心智坚决,只好躬身一拜,诉道:“若是陛下当真有此决心,那还请让臣致仕吧。”说罢之后,便将头上官帽取下来,放在了地上,带着怀念看了一下整个宫殿,旋即转过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眼见赵璧离去,阿里不哥也没有挽留的心思,只是轻哼一声,骂道:“没用的东西。就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目光自殿中瞧了片刻之后,便道:“撒吉思,自今日起,朝中致仕便暂时交给你来处理。记住了,务必要筹备二十万军队,明白吗?”

相较于那些总是被儒家观念所束缚的汉官,阿里不哥觉得如同撒吉思这种色目人更好用,至少他们绝不会受限于所谓的仁德,会将自己所交代的任务完美的完成。

撒吉思一脸欢喜,连忙躬身拜道:“在下明白。”

那赵璧既已出局,也就代表着汉官的实力受到打击,而他若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展现才华,定然会召来更大的重视。

此地之事,也很快的传到了大名府。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郭守敬也是为之震惊,口中呢喃:“没想到赵宰相也已致仕了?”

王立连忙问道:“赵璧吗?他怎么突然致仕了?”

“唉。还不是因为未曾按时完成任务,所以就被夺去官职了呗!”郭守敬无奈道,他的手还攥着那信封,脸上透着茫然:“只是赵宰相也已辞职了,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又该如何?”

郭守敬踏入官场的契机,乃是在于赵璧的赏识,这才能够在元朝之内一路晋升,并且顺利成为大名府知府,两人的关系可以说等同于师尊和弟子的关系。

如今赵璧倒台了,他作为赵璧的亲信,只怕也会被他人所忌惮,甚至可能也和赵璧一样,被人夺去官职。

“唉。我若是争气,能够及时疏通运河,完成他交代的任务,要不然如何会变成这般样子?”想了一会儿,郭守敬长叹一声,一副自责的模样。

仿佛那赵璧之所以致仕,全是因为他的缘故。

“郭知府。”

王立瞧着郭守敬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忙问道:“赵璧致仕的确是有些意外,但是您也不比如此自责,不是吗?而且运河疏通迫在眉睫,若是您出事的话,可就没有人主持了。”

“疏通运河?”

郭守敬摇着头,自嘲般的回道:“就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我还能继续负责此事吗?毕竟赵璧业已致仕,我乃是他的弟子,如何能够逃过?当然也会一并被卷入其中,受到惩治。只是丢了官职,便已经是幸事了。”

“当真如此?”王立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疏通运河之事虽是缓慢,但目前也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进行了,若是在这个时候郭守敬突然离开,只怕整个工程便会直接停下,若要重新展开,也要耗费不少的力量。

郭守敬哂笑道:“如何不会?”

似是印证郭守敬的想法,于门外走进一人,正是自大都派来的天使。

这天使对着郭守敬说道:“郭守敬,根据我等先前调查。你自担任大名府知府以来,虽是忠心耿耿,无奈昏聩无能,以至于河堤崩溃、大名府遭劫,实属罪该万死。但念你以往忠心耿耿,且饶你一命,暂时夺你官职,你可知罪?”

话音一落,王立等人皆是震惊,连忙上前想要争辩,然而却被郭守敬伸手拦住。

他对着众人说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我疏忽导致,尔等莫要纠缠,弄的内外失和,明白吗?”

那天使看着厌烦,插嘴道:“郭守敬,你可接旨?莫要忘了,我还得回去禀明圣上呢。”他却对这般场景无动于衷,只是觉得几人太过肉麻,之所以这般行径,不过是演习而已,只是为了博取同情心。

“微臣在。”

郭守敬转过身来,挺起胸膛迎着对方鄙夷的目光,回道:“既然陛下做出这般决定,臣没有怨言。”

“很好,那你且随我一起走吧。”那天使指了指门外停着的马车,他正等待着将郭守敬带回大都,好正式完成整个过程了。

面对对方逼迫,郭守敬只好踏出一步,走入了那马车之中。帷幕落下,遮住了里面坐着的人儿,前方的马车挥动辫子,让马车朝着远处走去。

王立眼睁睁看着马车远去,心中却觉好似没了什么一样:“唉,为何如郭守敬这般清官,总是难以善终?”目送着马车远去,他也始终肃立在原地,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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