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郭侃已然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广安。
而这广安,因为境内有一条华蓥山脉,所以被分为两大地貌单元。

华蓥山脉以西乃是丘陵地区,地表起伏不大,但因为多年雨水冲刷,所以境内沟壑纵横分割,显得颇为破碎。另一边,则是有嘉陵江、渠江流淌其中,其河道曲折回环,更是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赤凤军驻扎地点,便是位于华蓥山、铜锣山之间的槽谷之内。

这里有大洪河由北向南贯穿谷底,为下游的生灵带来生机,也为人们在河流两岸开辟稻田,提供了足够的基础。

当然,因为境内多山原因,所以这里的稻田皆是梯田,虽无平原之上一望无边的辽阔,更无江南水乡河道纵横的秀丽,但却自有一股如诗如画的情趣在里面,让人不自觉的就沉迷于其中。

如今时候,赤凤军来到这里,也开始襄助那陆续回归乡村的村民重新开耕种田。

此刻,除却了正在丘陵之上修筑工事的士兵外,其余人莫不是俯身于农田之内插秧。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如今时候正是春种时节,若是不趁着现在这天朗气清的时候插秧,那等到秋季时候,便没有足够的粮食来填饱肚子了。

民以食为天。

这一点,赤凤军始终牢记心中。

走入此地,郭侃见到眼前场景是后,却是不由得有些失神,若非远处那戒备森严的军营,他几乎以为此地便是最寻常的农村。

而在远处,也有几个扛着锄头的农夫,正沿着山路,朝着那梯田走去。

郭侃对着身边一人吩咐道:“王啸,你去问问这里的状况。”

王啸立刻点点头,便从队伍之中走出,来到了那几位农夫之前,然后对着他们招了招手,问道:“喂,老人家。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这王啸也是宋人,和那杨大渊一样,全都是因为害怕蒙古大军,所以向蒙军投降了。只因为他实力不足,所以寸功未立,只因为熟悉此地情况,所以才被带到这里,作为向导来用。

“什么事?”

那农夫身形一顿,凝目看了众人一眼,却是不由得捏住背后锄头。

“这家伙,好强烈的警惕性。”

郭侃心中一惊,不觉握紧腰间长刀。

若是他们此行行踪被暴露了,那也只有采取激烈的手段了。

王啸连忙摆手,一脸尴尬的笑道:“没什么。就是问一问,你知不知道那赤凤军怎么走?”

“赤凤军?你们找他们做什么?”那农夫一脸狐疑扫过几人,大抵是因为人数有点多,所以他有些紧张的握住了手上锄头。

王啸连忙道:“老伯,您误会我们了。我们本是距离此地数十里之外的武安人士。因为那武安被鞑子占了,所以也只好逃出来,以免遭到对方毒手。”又见对方目光微聚,落在自己腰间之处,于腰间之上,正悬着一柄宝剑。

“至于这宝剑?”一拍剑柄,王啸解释道:“这却是我逃亡时候,从附近死去的士兵手中夺来的,作为随身兵械。今日之所以寻到这里,自然还有打算加入赤凤军,一起打鞑子。”

那老伯这才恍悟过来,松开了锄头,一指远方一座茅草屋,诉道:“你们若是想要加入赤凤军,前往那处就是了?”

“就是哪里?可是,我记得那赤凤军军营,不是在别处吗?”王啸定眼一看,却是有些怀疑。

毕竟那里只有一座茅草屋,看起来甚是简陋,怎么可能是赤凤军驻军之地!

而且那赤凤军军营如此明显,和这茅草屋根本是半天被这样,怎么需要到哪里去?

老汉摇摇头,笑道:“这个啊,你却是不知道。那晋王殿下素来谨慎,为了防止有人假扮平民混入军中制造混乱,所以下了严令。无论何人,一缕不得擅入军营。若被抓住的,轻者逐出军队,重者直接处死。”

“竟然如此严苛?”王啸听了,不禁咋舌。

另一边,那郭侃亦是吐出一股浊气,暗想:“怪不得这赤凤军厉害如斯。看来这萧凤,断然不可小觑。”

若是按照他们先前计划,只怕众人只要稍微靠近军营,就会立刻暴露踪迹。

到时候,他们莫说是救出可汗,就算是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也是一个问题。

“那是当然。”

老汉笑道:“其实那赤凤军刚来时候,我等也曾组织村民,想要将一些土特产送给他们。毕竟若非他们帮忙,只怕我等还在鞑子脚下挣扎求生。”

“后来呢?”王啸问道。

老汉苦笑道:“自然是被拒绝了。不过因为见着我们太过热情,所以就在附近设置了一个专门的接待点。规定不管是人员还是东西,都需要从此地流通,要不然一律拒绝。”

“但是你们不觉得如此行径,实在是太过严苛了吗?”王啸再问。

老汉回道:“自然如此。但是你也要想一下啊,若是那蒙古之人伪装成平民混入军中,又会如何?所以晋王此举也是应对之策。而且对我等来说,也省得麻烦,大家相安无事就可以了。”

王啸谢道:“那多谢老汉了。”

然后他对着身后一行人点点头,就朝着远处的茅草屋行去。

那老汉瞧见一行人离去,摇摇头叹道:“唉。这些人啊,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性命?和我一样,安然活下去不也很好吗?”

自觉难以想通,他也没有继续想下去,举起手中锄头,就朝着地面挥去,咔嚓一声锄头扎入地中。

这番动作不过寻常,但对于七老八十的老汉来说,却消耗了许多体力。

微微喘息一会儿,老汉努力的挺直腰杆,但岁月的摧残,却令他就连这般动作也难以维持。

少顷之后,老汉眼见难以维持,只好佝偻着腰,两条瘦削的大腿抵住地面,然后胳膊一用力,那硬邦邦的泥土顿时松动一下,然后脱落下来。

这一番动作下来,也让老汉气喘吁吁,只好稍作歇息一样,然后就继续下去。

“不管这世道如何,我总得继续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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