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郊外,十一月十一日,大雪。
每年的十一月十一日,这对于李家而言,是仅次于年关的大事。

寻常人家于清明祭祖,但对于李家而言,他们却是在十一月十一日这个时间祭祖,理由很简单,因为洗月派的创始掌门人李越就是在十一月十一日去世的。

因此每年的十一月十一日,李家都会大肆操办,阖家祭祖。

每一次李家迁徙,都一定会想方设法带走创始掌门人李越的骨灰与列位先祖的灵位,到达一处安居的新地方后,会再择风水宝地而葬。

洗月李家精通风水,在来到成安后,并没有随大流将墓地选在城西西郊的山岭下,而是选在了城南方向离开有二十余里的一处半山腰上。

离祭祖还有三天,谢氏就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祭祀时所需要的祭品与牲畜,到了十一日这一天,李家上下从掌门李淳到谢氏,从少爷李乘风到仆从丫鬟,一家上下十来口人,带着各式各样的祭祖祭品,驾着马车、牛车向城西南而去。

这里的下人们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一次是假借祭祖的名义离开成安城,更没有谁知道,一场可怕的劫难正等在他们的前方。

成安城周围多山,李家的祖坟位于一处山脉之下,此处山脉延绵百里,尽头处正是大名鼎鼎的灵山派。李家选定的坟场山脉则在另外一个尽头,山头分成两支,左右伸出,环抱如同虎踞龙盘,是绝好的埋骨之处。

李乘风前几天被打得不轻,但他出门的时候,谢氏为了体量他,特意让他坐的马车,但李乘风恼怒她赶走了赵小宝,一意孤行的骑上了马背。

这一队人,当中夹着光是关在车上的牲畜便有五车,瓜果蔬鲜数不胜数,共有十车。

以往为了显得队伍热闹,每年谢氏都会请一些成安城的帮派混混们来凑数,并按照人头给他们酬劳,这样时间一长,每年一到这个时间,便有不少来蹭吃蹭喝蹭赏钱的帮派混混来为李家祭祖壮行。

这些人加上李家的,一起足足有一百多人,整个车队的一字长蛇阵的排开,队伍足足排出去一两百米,远远的就能听到当头敲锣打鼓的前行开路。

小的时候,李大少爷每逢这一天都会兴奋的从队头跑到队尾,踢踢这车的羊,用鞭子抽抽那车的猪,不整个鸡犬不宁决不罢休。

即便是长大了,李乘风也会从队头到队尾,调戏一下各个丫鬟,但今年,他发觉身边少了一个从小陪着长大的伙伴,心中空落落的难受。

按理说李乘风作为洗月李家的未来少主,也是唯一的继承人,他应该怀捧洗月李家的牌匾走在最前排。

但此时队伍最前面的是全副铠甲穿着打扮威风凛凛的家主李淳,他正在跟那些来混吃混合的混混们胡吹海侃当年洗月李家的辉煌事迹。

李乘风实在是不想上去,因为他生怕这位脑子不正常的老爹啥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万一又抓着他的胳膊喊孩儿他娘,或者指着后面车中的一头猪喊我儿,那他可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崎岖的山路十分颠簸,李乘风坐在马背上,被颠得屁股生疼,但他一直咬牙苦忍,一言不发,好在他满肚子的疑虑与担忧,让他分散了不少心。

这些日子,事情一连串的发生,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自从自己劫了灵山的供奉以后,倒霉事情就一串接着一串,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是一件接着一件。

虽说这芷汐楼的案子破了一大半,刘芷汐和银钗以及周安阳是怎么个回事,算是弄明白了,可是,还有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没弄明白:太守爱妾苏芝仙是为何会出现在那里的?

这个问题成为了一个似乎解不开的谜团,除非苏芝仙能活过来。

另外,小宝被逐出家门,自己将来又怎么让他回来?

自个李家得罪了西北战家,这事情将来又怎么了结?

这些事情堆积在李乘风的心头,让他不自觉间便眉宇紧皱,便是旁边有人呼喊自己也恍然未觉。

“少主人,少主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李乘风的耳边响起。

李乘风愣了一下,他扭头一看,看到一张娇俏的面孔正趴在马车的车窗边笑吟吟的盯着自己看着,他认了出来,这个容貌十分俏丽的丫鬟是自己老娘花钱买回来的新丫鬟,很得宠爱,让绿珠大为紧张。

李乘风勉强笑了一下:“什么事情?”

苏月涵笑道:“好叫少主人知道,老爷在队伍前面唤你过去呢。”

李乘风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我才不去!”

苏月涵不解的看着李乘风:“这是为何?”

李乘风道:“不去就不去,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哦……”苏月涵想了想又道“家母让奴婢问你,你身上还疼不?要不要进马车坐一坐?”

李乘风顿时背挺得笔直,他冷笑道:“你去告诉她,我还死不了!”

苏月涵像是察觉不出来他与其里面的敌意:“哦,奴婢知道啦!”

马车里面此时传来谢氏的声音:“那就让他打起精神来,别让外人看了我们李家的笑话去。”

苏月涵微微吐了吐舌头,可不敢真的在这一对闹别扭的母子俩跟前传话,

李乘风冷哼一声,抬起马鞭一指前方,道:“有我爹在,你还怕别人笑话到我?”

谢氏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儿,你可要知道,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爹!”

“哼!”李乘风瞥了不远处的李淳一眼“我没这样丢人现眼的爹!”

谢氏大怒:“你!”

苏月涵赶紧打圆场,她瞧见绿珠骑着马朝他们的方向而来,便连忙高声道:“绿珠姐姐,我们到哪儿啦!”

绿珠虽然暗地里对苏月涵颇为提防,但表面上却依旧笑着应道:“到见风岭啦!”

李乘风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来,他发现此时队伍已经走到一个山岭口处,左右两侧都是陡峭崖壁,两边如刀削斧劈,高耸险峻,只有一个狭窄的山口可以穿过,这个山口处山风聚集在一起,因此风声极大,呜呜作响,仿佛怪兽嚎叫。

这条路以前贼人出没,后来被灵山派几次围剿后,已经四周靖安,路上行人都十分放心,李家也没有任何的警界和准备,一行人毫无任何停顿的便从这见风岭的山口穿行而过。

这个山口并不长,只一小会儿便穿行而过,但紧接着便是最难走的一段山路。

这段山路蜿蜒向上,左边是恐怖的山崖,半山腰上的云雾缭绕,一眼看下去,根本看不清山涧究竟有多深。

右边是陡峭的山坡,马匹根本爬不上去,人光靠双脚也是绝不可能爬上去,必须要手脚并用才能上去。

李乘风也没心思跟自家老娘犟嘴,他打起精神来控马跟着队伍缓缓行走着,路上喧哗的人们也都小心自觉的噤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从这雪花堆积的官路上掉下了悬崖去。

一行人正走着,前面队伍忽然一停,李乘风不解的抬头看了过去,却见山路中间站着一男一女,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十分突兀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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