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洌只用了一个字,就将叶琉璃击溃。
叶琉璃不知自己多少夜晚没睡好了,这十个夜晚,即便是勉强合眼,也是噩梦连连。

她以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道理她都懂,问题是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只是为了降大任,便是折磨她几个月或者几年都可以,万不要判死刑啊!

叶琉璃眼前一黑,身子便软了下去。

东方洌惊了下,立刻冲上前来将其抱住,“琉璃!”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

叶琉璃醒来,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好像要将两人生生糅在一起一般。

东方洌垂下眼,眼中也满是痛苦,未阻拦。

少顷,东方洌僵硬的胳膊垂下,轻轻拍了拍叶琉璃的背,“琉璃,冷静些。”

叶琉璃冷冷勾了下苍白的唇,“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个结论是谁审出来的?你核实了吗?戴嬷嬷调查了吗?会不会是阴谋?会不会与二皇子有关?”

东方洌未马上回答,他多想将所有回答都答成肯定,然而……“这案子是父皇交给京兆府尹齐大人审理,齐大人是南赵国出了名的铁面判官,其家族多谏官,刚正不阿,无人能收买。这个结果我也核实了,宫中几个与咘哈娜有怨的妃子也已找到秘密治罪,四个人里两人为望门之女便无法严惩,其他两个都赐死,那两个望门之女也与打入冷宫无异。戴嬷嬷也调查了,根据周边人的了解,这几年来她确确实实都在装疯,之前在相府也确实照顾你,你娘死后,所有丫鬟嬷

嬷都纷纷离开,只有戴嬷嬷还留在你身边,如果没有她,也许你早就死了。至于阴谋……我认为不是阴谋。”

叶琉璃没打断,就静静的听下去,越听心越凉。

“你再核实一次,好吗?”叶琉璃的语调满是绝望。

东方洌心疼不已,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面容痛苦,但还是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好,我再核实。”实际上,他已核实了五次。

他告诉自己不能崩溃,便是撑也要撑下去。

将叶琉璃扶到了一旁的软塌上,东方洌叹了口气,半跪在小榻前,轻轻将她杂乱的刘海拨开,“如果心里难受,就向我发泄,打我骂我都可以,发泄出来就好了。”

叶琉璃苦笑,“笨蛋,如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许我真的发泄一通。但……”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两人静默。

过了好一会,叶琉璃心一横,道,“如果我们真是兄妹,你打算怎么办?分开?各自成家?以后就当兄妹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幻想当做帷幕,叶琉璃的话却将这帷幕生生撕破。

“……我……听你的。”东方洌轻声道。

叶琉璃坐起身的,认真地看向他,“如果我说私奔呢?”

他抬眼,接受她目光的拷问,“那就私奔。”

“去哪?”

“去哪都可以,只要有你。”

“真的?”

“真的。”

“你能忘记这件事吗?能忘记我们这关系吗?”

“……”

这个问题,东方洌没回答,他还做不到不加思考地骗叶琉璃,“能,我们回到在溱州时的时光吧。”

叶琉璃眯着眼,盯着他,实际上他的犹豫已经交出了答案。

东方洌知晓根本欺骗不了聪明的叶琉璃,两人虽然真正在一起不到一年,但彼此却十分了解。

他了解她,正如她了解他一般。

东方洌有种预感,自己根本欺骗不了叶琉璃。

果然,叶琉璃轻笑了声,“来,要我。”

“……”

叶琉璃挑眉,“你不是说能忘掉这件事吗?既然能忘掉,为什么不能要我?我们是夫妻不是吗?夫妻过正常夫妻生活,有什么不对?有什么尴尬?有什么为难?”

没错,此时东方洌正是这般尴尬、为难。

叶琉璃叹了口气,苦笑道,“所以说,你还是在乎这血缘关系,我……可以理解。”

东方洌深吸一口气,而后猛地压在叶琉璃的身上,“闭嘴!”说着,便狠狠吻上她。

叶琉璃默默承受这暴风雨一把的狂吻,她努力回应,双手紧紧抱住他。

他吻从她的唇到她的眼,再从她的面庞到她的玉颈。

虽然已成婚一年,但这一次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好似初相识。

叶琉璃未全情投入,她十分冷静,她知道无论东方洌是否能忘记这件奇葩事,忽略他们的关系,只要能顺利欢爱便可,其他的可以慢慢解决。

只要……

她很紧张,既期待这个结果、又害怕这个结果。

最后……果然……

叶琉璃垂下眼,温柔道,“是不是做不到?你根本无法忽视这有可能存在的血缘关系。”

“我……”东方洌自责,表情痛苦。

叶琉璃心疼地伸手抚上他光洁的额、挺直的鼻,以及抿紧的唇,“我可以体谅你,求你别为难自己了,你已经很苦了,我希望你未来的生活快乐。”

东方洌惊了一下,“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快乐。”他第一次听见她这般温柔的嗓音,这样的温柔是他所一直憧憬的,但真正听见时却发现,这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可以选择,东方洌只希望她永远骄纵不讲理。

叶琉璃要起身,但东方洌还压在她身上。

她伸手推了推,“既然做不到,还这样做什么?岂不是彼此的讽刺?”

“……”东方洌叹息,“你还是在意的。”叶琉璃噗嗤一笑,“为什么不在意?好好的夫君,莫名其妙变同父异母的兄长……真逗,祝有情人终成兄妹,这么狗血的事竟然在我身上发生了。所以说,今后说话要当心,别太恶毒,恶有恶报。”笑声越来

越苦。

东方洌依旧不肯起身,好像只要他放开手,她便会飞走一般。

“琉璃,给我时间慢慢接受好吗?我们先离开这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没人认识我们、我们也不认识任何人的地方,从新开始,好吗?”叶琉璃摇了摇头,“内心的禁锢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收紧,而不会松弛,东方洌,别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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