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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荣发让人带着少宗长鲁修平向江边逃而自己则领着人迎战,在这江边坚硬平整的旷野里人靠两条腿是跑不过马的四条腿所以他要为侄儿争取时间。【愛↑去△小↓說△網w qu 】

那面旗帜他认得,上面的周字并不是代表周军而是另外的意思:他们是周家的兵,是周家的精锐部曲,天下姓周的将领不少但这个周家让鲁荣发刻骨铭心,具体来说是让鲁氏刻骨铭心。

八年前江北各州还是陈国地盘,镇守江北的陈国将军周炅奉诏回朝,定州刺史田龙升趁机以江北六州七镇叛入北齐,周炅被陈帝任命为江北道大都督率兵讨伐田龙升。

当时巴州刺史是田龙升心腹,作为本地豪强的田、鲁两家也是审时度势跟着对方走成了齐国子民,待得周炅率军进攻巴州时他两家硬着头皮派族兵助战。

那一仗一支举着周字大旗的精锐骑兵突入了鲁氏负责的右翼如入无人之境瞬间将他们击溃连带着全军崩盘,鲁荣发在阵中亲眼看着对方骑兵的铁蹄将鲁氏族人无情践踏。

令人发指的是田氏当时已经暗中投降陈军所以对方的突击方向就选在了鲁氏这边,这一仗过后鲁氏伤亡惨重多少人家失去了父亲、丈夫、儿子,从此以后田、鲁两家关系急剧下降而鲁荣发对那周字大旗印象深刻。

为数不多的鲁氏族兵骑手如同飞蛾扑火般迎了上去顷刻间便如同撞在礁石上的浪花消散,敌军骑兵已经势不可挡。

“放箭,放箭!”鲁荣发指挥着身边不多的弓箭手放箭,事发突然大多数弓箭手都围在军营边他们这里人数寥寥,百步的距离不远瞬息之间敌军骑兵已经冲到面前。

一骑挺着马槊向他刺来,鲁荣发嚎叫着将手中临时拿起的石头向对方扔去随后提刀前冲要砍马腿,那骑兵先是身形一晃躲开来袭的不明之物随即荡起马槊在鲁荣发即将冲到马前之际将其肩膀刺中。

槊头尖锐锋刃如刀,并未额外用什么力光是凭着着马匹的冲力便将鲁荣发的右臂从肩膀处直接切断挑飞而他随即被战马撞飞,如同一张断线的风筝般飘落雪地。

殷红的鲜血从肩膀断口喷出而鲁荣发也摔得全身如同散了架般无法动弹,他眼睁睁看着骑兵冲过自己身旁将其余十几个护卫淹没。

“跑啊修平快跑”

看着侄儿仓忙失措跑向江边的背影鲁荣发心中悲痛万分。八年前他就是这般眼睁睁看着族人死在周家部曲铁蹄之下未曾料八年后惨事再度重演。

眼前地面雪白的积雪被自己的热血染红,鲁荣发不甘的挣扎着要起身拼命但已是呼吸困难,方才被战马那一撞自己的肋骨似乎已全部断了每呼吸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年,是三兄鲁荣甲——也就是鲁氏宗长救了他一命。如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兄的儿子惶然无助的向江边逃命。

耳边响起连绵不断的号角声,声音是从军营方向传来的,鲁荣发知道一直蛰伏的驻军开始出动而鲁氏族兵的末日即将来到。

又一阵马蹄声响起并且越来越近,鲁荣发转过头看去只见数骑向自己疾驰而来,在他的脑袋被马蹄踏破之前看见对方身后又是许多骑兵。

。。。。。。

鲁修平在护卫的保护下向江边跑去。只要到了江里他们身后的追兵就无可奈何,鲁氏世代居住在长江边人人精通水性所以只要逃到江边就安全了。

他想不明白事情到底哪里不对,最关键的是这些衡州刺史周法尚麾下的骑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那周字旗他最初认为是周军的军旗但是后来发觉与平日所见旗帜不同,加上鲁荣发的表情他想到了事前曾想过但又否决了的可能:衡州那边的援军。

衡州刺史周法尚,其父亲周炅八年兵临西阳而就是这位周家二郎曾经率部重创鲁氏让人记忆深刻,问题不是这个关键是对方的出现意味着事情有变而且是大变。

对方有后手,而且这个后手算是杀鸡用牛刀,鲁氏族兵要拦着军营里的战兵出击已经非常吃力再加上这些骑兵那就只有溃败,接下来对方要做什么就很明显了。

光是这些骑兵包抄西阳城就已经是一大变数,城外佯攻的田氏肯定挡不住。要是对方冲到南门在州兵的协助下很可能会将始兴王陈叔陵堵在城里。

那时就算宇文温身亡局面也无法挽回,还好他们鲁氏留有后手且巴河城在巴水东岸对方急切间攻不下来,只要能南渡就能逃得大难。

鲁修平正琢磨将忽然被人扑倒在地,爬起身却发现身后一人为他挡了一箭,待得他看清那人面貌之后不由得大惊:“先生,先生!”

挡箭的便是那名文士,如今一只羽箭已经由后到前穿透胸膛,鲜血渗出将其前胸染成大片红色,鲁修平双目发红要将他拉起继续跑却被对方拒绝。

“别管我,郎君快跑啊”文士拼尽全力说着说到后面嘴角溢出鲜血再不能言语。鲁修平见状发了疯般要上前带着他一起离开却被护卫们奋力拉走。

“郎君!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鲁修平看着已经断气的文士心如刀绞,这是他好容易遇见的饱学之士,说起学问来头头是道又精通人情世故,对于货殖经营也十分拿手。原本想以其为助力将鲁氏壮大未曾想竟然在此时殒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还没来的及惆怅而追兵已经近前,眼见着江岸就在十余步外鲁修平身边护卫嚎叫着转身反扑要为郎主争取时间可随后便被马槊挑开。

一骑冲来,鲁修平听得声音忽然就地一滚躲开随即起身要往前跑却被一个套索套住扯倒,他嚎叫着奋力挣扎却被人向后拖行。

“捉到你了怂货!”一个声音传来,倒在地上的鲁修平向上看去却是一个年轻将领骑在马上俯视着自己。他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却听得四周一片哀嚎声挣扎着坐起来张望却见一副凄凉景象:

军营外旷野里,鲁氏族兵被骑兵们如同赶羊般追逐着,原本蛰伏在军营里的士兵如今已蜂拥而出将原本堵着门口的族兵杀得落花流水,有的人奋力反抗被当场砍杀更多的人则是跪在地上求饶,原本雪白的地面如今已是染上斑驳血迹,月光之下旷野里一片血红雪白。

败了。他精心策划的一盘棋瞬间输得精光,原以为能够带着族人取得一个辉煌的胜利如今却将他们带入绝境。

这些奇兵应该就是那个宇文温的手笔,鲁修平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那个好色又不着调的宇文温,他觉得宇文温不过是一个锦衣玉食的肥猪无非是命好投胎到了宗室能作威作福。可如今却败在‘此獠’手上。

“啊啊啊啊啊!!”鲁修平状若疯狗咆哮着,他忍受不了这凄凉的下场起身要拼命被那年轻将领用槊杆猛地捅在腹部疼得跪在地上。

“刚才螳臂当车被我断臂的倒是个汉子,我说你这般不服方才为何不死战?”周法明收回马槊嘲笑道,地上这个被抓的年轻人似乎是鲁氏族兵的首领。

方才他领人在旷野里潜伏时用巴州刺史宇文温作为‘定金’赠送的宝贝千里镜看了个明白,这厮护卫环绕人模狗样的在那里挥斥方遒想来是个人物结果被他这么一冲直接就往江边跑。真是太无趣了。

自从被宇文温身边那个宇文十五撩拨多了后周法明也愈发‘毒舌’,正要好好‘调教’面前之人却得周围人提醒将其嘴巴堵上免得嚼舌自尽。

“一会让俘虏来认认是不是那什么鲁修平。”周法明说完翻身上马正要继续痛打落水狗却见十余骑向他这边疾驰而来,此时有敢接近的骑兵也就是自己一方的所以他和身边人到是镇静。

“我乃哟,周三郎!”当先一人开口自报家门却嘎然而止,他正是宇文温‘心腹仆人’宇文十五。

“哟,这不是宇文幢主么!”原本一身英气的周法明瞬间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他正琢磨着怎么毒舌却听对方问情况如何如果没问题就开始下一步了。

“呃,西阳城那边不让我等增援真的没问题?”周法明问道,宇文十五也是回望火光闪现的西阳城随即摇了摇头说不必。

“真的假的,宇文使君莫要玩火自焚哎!”

“哪里的话。郎主没发信号那就说明搞的定,再说陈军主已经派兵过去了,史幢主的武艺你知道的嘿嘿。”宇文十五不以为意的答道。

“你们的兵行不行啊莫要误事,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僵了还得我们来救。”周法明开始毒舌。

“莫要慌,抢不了兄弟们的风头哈!”宇文十五‘冷笑’数声。

鲁修平听着这两人交谈先是疑惑然后是震惊:这些兵竟然还不用去城里增援那他们想干什么!一个想法在鲁修平心中浮现随即一惊,他抬头看向东侧只见骑兵们正驱赶着己方溃败的族人向巴口跑去。

‘浑水摸鱼他们要对巴河城下手!’鲁修平想通了其中关键急得呜呜做声,宇文十五瞥见了他端详了片刻随即故作惊讶的问道:“这不是鲁郎君么?这么巧?”

。。。。。。

巴河城,西门城墙上鲁氏宗长鲁荣甲看着巴水对岸旷野心急如焚,他的儿子鲁修平带着族兵围堵巴州刺史宇文温的新军军营原本进展顺利可未曾料半路杀出奇兵局面逆转。

逆转就逆转吧实在不行就立刻渡江南下到对岸的新家落户,始兴王陈叔陵能不能弄死宇文温他不管他只关心自己的儿子鲁修平能否安全撤回来。

鲁修平是他几个儿子里最有出息的一个也是未来的宗长所以鲁荣甲对其寄予厚望。此次和故国的始兴王陈叔陵合作也是儿子剖析利害关系后族里一致做的决定。

狼狈逃回的败兵赶在追逐的骑兵挥刀砍下之前逃到巴水边跳下游过来,虽然是隆冬时节河水寒冷但这对于自幼在江边长大的鲁氏族人来说不是问题,许多湿漉漉的族兵游过巴水爬上岸向着西门蜂拥而入可鲁荣甲望了许久也没望见他的儿子还有弟弟鲁荣发。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现心头,他不敢去深想只是不停地在心中喃着佛祖保佑。正在这时只听城下门洞处有人喊着宗长,他侧耳倾听却是再说什么郎君让其传话。

鲁荣甲心中焦虑也等不及让人上来问话便在墙上探出头喊话问郎君有什么事,对方闻言忽然连同身边数人抬起手随即破空之声响起数支弩箭将鲁荣甲射了个透心凉。

事发突然在场鲁氏族兵还没反应过来人群中却有人发难拔刀乱砍口中不停喊着有细作,城门附近瞬间大乱局面失控,好容易逃来此处的族兵们不顾一切向城里涌将那些想要关门的守卫挤开。

“不要慌,先把不认识的人挡啊!”有醒悟得快的想维持秩序却被人捅倒。混在人群中的细作纷纷发难在门洞处砍杀守卫将大门卡死,事发突然刚逃过西岸追兵的族兵惊魂未定只顾着往城里躲哪里还有人想得起反抗。

城头上的弓箭手想要放箭可夜色下人头攒动哪里分得清敌我一阵混乱中鱼目混珠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混进城来,不光城门处乱哄哄就连城头也有人提刀杀上来乱成一团。

“是追兵,追兵过河了!”有人惊慌失措的喊起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巴水对岸许多士兵正抬着竹筏冲下岸边往水里放,有的是直接划过来有的则是在搭浮桥。

这还不要紧更让人心惊胆战的还在后边,只见一面旗帜在河对面立了起来上面一个大大的周字,有族里的长辈见了那旗帜面色大变:“是周是周家的兵!”

周家的兵,对于鲁氏族人来说如雷贯耳,经历过八年前那祸事的族兵如今还大有人在,那位杀神的次子周法尚如今就领着周家的兵在衡州上任,要是对方领兵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鲁氏族人得知是周家的部曲杀了进来一片惊恐,已经在城门处拔刀血战的周家部曲们则是奋力高喊着投降不杀,有悍不畏死的族兵扑来俱被当场砍翻,那些部曲只需要再守着城门片刻那后继的援兵就能接上来。

他们的祖辈随着南齐的梁州刺史周强抵御北军,他们的父辈随着第二代郎主、南梁的直阁将军周灵起讨伐桂州蛮夷。

他们则跟随第三代郎主、南梁的西阳太守周炅反击祸乱南朝的侯景叛军,他们随着江州刺史周炅抵御即将篡梁的陈霸先,他们随着陈国的安州刺史周炅攻克江北的巴、蕲二州,他们随着戎威将军周炅平定巴、湘二州的华皎之乱。

他们随着江北道大都督周炅平定江北六州田龙升之乱,又随着周炅次子、第四代郎主周法尚击败数倍于己的陈军渡江北上投奔周国,现在他们奉郎主之命跟随其弟周法明平定巴州之乱再次和手下败将鲁氏相逢。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喊声回荡在巴河城上空,小城内渐渐燃起的火光将站在巴水西岸的周法明面庞映红,看着部曲们血战夺门成功他身体里的周家血脉开始沸腾。

父亲曾经率领着他们攻城拔地,二兄曾经率领着他们建功立业,如今轮到我率领他们所向披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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