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事到如今,本王也就不隐瞒于你了!”
借着李谌回来,依旧神不守舍,想着那两万贯大钱的当口,武承嗣把他拉到了一边。

“实不相瞒,咱们这次要寻之人,正是十年前的罪臣,贺兰敏之!”

“什么!?”

李谌大惊,连那两万贯都暂时抛到了脑后:“贺兰敏之!?”

“小点声!”武承嗣神神秘秘的一声提醒,“此事甚密,不可声张。”

“哦哦!”

李谌自知失态,慌张地四下看了看,见兵将来离的甚远,这才放心。

低声与武承嗣道:“他,他不是死了吗?”

只见武承嗣缓缓摇头,“若是真死了,陛下也不用劳师动众,以剿匪为名,让你我千里来寻了。”

“可是....”李谌很是不解,“陛下既然要缉拿,何不名正言顺的将之擒下。非要你我掩人耳目,多此一举呢?”

“这....”武承嗣一直腰,“这不明摆着吗?”

“贺兰敏之是什么人,虽万死莫赎,但也怎么也是陛下亲姐姐的儿子,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当年让他跑了,已经是颜面无存,不敢声张。如今又怎么可能昭告天下,再一次丢陛下的颜面呢!?”

“对对对对!”李谌忙不迭地点头。

别说是陛下,就换了谁,也不好意思让这样的丑事再见世人了。

突然想起那两万贯,李谌动起了心思。

偷瞄了一眼武承嗣,“豫王殿下,那陛下把贺兰敏之抓回京去,到底要怎么处置啊?”

把声音压的更低,似是诱惑武承嗣,“他家里还有两万贯大钱呢!”

而武承嗣就好像没听见两万贯似的,只说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本王还真说不好了。”

“想来,这贺兰敏之身背五条滔天重罪,又让陛下几次失了颜面,依本王看....”

“呵呵。”干笑一声,却是什么也没说。

但是,却相当于什么都说了。

在李谌看来,武承嗣那意思,分明就是陛下把贺兰敏之抓回去,也必是不得好死。

心说,他要是回去再死,那就浪费了啊,那两万贯可就不定进了谁的口袋了!

正想着,武承嗣突然来了一句,“只不过,本王没想到啊!”

“想来陛下也没想到啊!这贺兰敏之苟且得活,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想举重谋反!?”

“嗯~~~!?”

特么李谌这声惊疑都带了拐弯儿了。

什么意思?

没等他反应过来,武承嗣又问了一句,“将军确实搜到巨资?”

“啊....对啊,整整两万贯呢!”

“嗯。”武承嗣凝重地点着头,又问了一句,“可曾....搜到兵刃衣甲?”

“啊....搜着了啊,还不少呢!”

这不废话吗?下山坳大半是府兵,家里怎么可能没有兵器甲胄!?

“那就是证据确凿了啊!”

武承嗣长叹摇头,甚是惋惜。

“罢了,本王与贺兰敏之再怎么说也相识一场,却是不想看他束手成擒啊!”

“李将军!”

“末将在!”

“继续搜查之责就交由将军了,务必将贺兰敏之缉拿!本王累了,去房州城中暂歇一晚。”

说着话,领着自己人就要走。

只不过,临走之前,回头与李谌又多了一句嘴,“将军小心,可得防着这些疑似乱党狗急跳墙啊!”

说完,欲走。

可能觉得还不放心,回头又说了一句,“寻不着活的,也得翻出个死的!”

“......”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谌要是还不明白,他就愧为李义府的儿子了。

心说,还是豫王殿下高明啊!贺兰纠集叛党,聚拢刀兵粮饷,意图谋反,本将擒拿之时,叛党暴起反抗,与官军为敌.......

最后被本将毅然镇压,贺兰敏之死于乱军之中。

这么一来,那两万贯不就是我和豫王殿下的了?

高!实在是高!

他却没主意到,武承嗣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杀人抢钱的话,甚至连擒拿、抓人的字眼儿都没用过。

只是猜测贺兰贺有谋反之嫌,仅此而已。

更没说过,要和李谌分钱。

这一切的一切,到最后都将是李谌的一家之言,临死诡辩。

“来人啊!”

李谌此时满脑子都是钱财,“孙副将何在!”

“末将在!”

“你领一千甲卒,兵分两路,将下山动围住。一人不得进,也一人不得出。若有不从,军法处置。”

“末将领命!”

“韩都尉!”

“你带八百弟兄,结阵攻村!!”

“末将得令!!”

“兄弟们!!”李谌一声高喝。

“经本将查明,下山坳吴氏聚众不诡,意图谋逆,我等男儿以身许国,怎可视之不理!?”

“听我将令!!”

“村中皆非善类!!”

“格杀.....勿,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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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注定永无安宁。

当祖君眼看着官军分兵两路把坳子围得是滴水不漏,老头儿第一反应就是:

完了!

做为一个老兵户,做为一个跟着太宗南往北战,在西边打过吐蕃,在北边抗过契丹的老兵,这样的场景,老祖君太熟悉了。

这分明就是当年纵兵劫掠,屠村灭城的套路。

把村子一围,谁也跑不出去。然后他们就可以慢慢地杀,杀完再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这......

这是打夷狄异族才用的绝户招啊!

老祖君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快!!”

祖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老头儿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男爷们赶紧抄家伙,官军要屠村。”

众人一听,除了少数吓的哆嗦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下山坳不是普通民户,大半都是当兵的,略有错愕,随后便是本能的听命。

老七和三哥一下就从院子里射了出去,回家去寻刀甲。

吴长路面无表情地返身进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长刀在手,战甲着身。

“爹!!拼了!”

而就在老七和三哥跑出去没一会儿,山下的喊杀之声也随之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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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天,突然下起雪来。

十月的房州,天授元年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借着夜色,悄然而下。

.....

下山坳里的吴家人,沉浸在有钱分的喜悦中。

六婶留在家里看家,并没有去祖君家看着大伙儿分钱。

此时,这个憨憨实实的农妇望着天空中飘洒的雪花,笑了。

她想到往年,各家最怕落雪。

因为一下雪,天就冷下来了。日子穷,可能过冬的厚实衣服还没准备,又怎能不让大伙儿犯难?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杀!!!!!!”

猛然间,山下官军一声震天的喊杀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六婶下意识的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两个盔明甲亮的大唐军汉已经提着雪亮的钢刀冲进了院里。

“你们干......”

噗......

“!!!”

雪......

与血!

在夜空之中交合,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

六婶直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这是咋个回事儿。

她最后的一个念头居然是:

自己人,咋还砍自己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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