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中,墨行云突然由衷地开口:“大哥,我觉得蓝清枫的行事作风跟你有几分相似呢。当然,他更温和一些,没有你那么狠绝,但是在大是大非的抉择上,我觉得跟你蛮像的。”
北堂苍云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刚才就算他们兄妹不出手,墨雪舞也不会有事,但是蓝清枫和蓝清韵的做法依然让他觉得温暖。而且他说过会报答的,沧海王的报复固然令人闻风丧胆,他的报答却同样羡煞旁人。

到底不愧是蓝家下一任的家主,在蓝清枫的帮助下,事情很快调查清楚,原来是杂耍团的另一名成员,也就是前任台柱子因为妒忌小水灵抢了属于她的掌声和喝彩,所以趁着这个机会突施暗算,想害她当众出丑,甚至一命呜呼。

不过诚如北堂苍云所说,这是他们内部的事,就交由他们自己去处理。

虽然这个插曲并不怎么愉快,幸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等现场清理干净之后,众人便重新笑语喧哗,很快就将这小小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

寿宴结束之后,众人便各自散去。回头瞅瞅走在后面的墨行云和落月,墨雪舞压低了声音问道:“苍云,你觉得行云和清韵有戏吗?”

“你觉得有吗?”北堂苍云瞅了他一眼,很有些无语,“今天他们俩也根本没有机会单独说几句话,你没发觉整个过程都是你陪着清韵聊得热火朝天吗?”

墨雪舞挠了挠头:“我是想给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啊,可是你也看到了,到处都人满为患,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好找。不过你有没有看出他们俩看对方的眼神,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北堂苍云摇头:“你是出了名的眼睛毒,你都没看出来,我怎么会看得出来。”

墨雪舞有些失望地耷拉下了眉毛:“这么说真的没戏了,我还以为能成就一桩好姻缘。”

北堂苍云搂着她,边笑边说道:“不用这么失落,缘分这种事是天注定的,如果真的有缘有份,即便天各一方,早晚也能携手一生,否则就算天天见面也是枉然。”

墨雪舞想了想,重新笑了笑:“这倒是。好吧,那就顺其自然吧。不过刚才我瞧你看清枫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你想干什么?”

北堂苍云哈的就笑出了声:“说的这叫什么话,好像我对清枫有企图一样,我不喜欢男人。”

墨雪舞嘁了一声:“这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有点儿想接纳他的意思了?”

北堂苍云沉默片刻:“这个事儿……”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墨雪舞转头看他一眼,也不曾再说什么,有些事的确不能太过刻意,否则就会很膈应。

不过尽管已经压低了声音,后面的两人却好歹都是高手,早就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然后落月就挑了挑眉:“小舞要给你做媒。”

墨行云早已忍不住苦笑:“我就说她那么喜欢清静的人,干什么非要拽着我来参加寿宴,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也真是服了她了。”

“女人都是这样。”落月一副我很了解的表情,“小舞这个人心气挺高的,能够成为她的朋友,那档次不能够低了。而且我瞧着她很喜欢蓝清韵,大概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

眼前浮现出蓝清韵那俏丽优雅的样子,墨行云的唇角不由浮现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蓝姑娘倒的确是清雅不俗,可我跟她总共也不过见了两次面,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她就火急火燎的做的什么媒?”

落月转头看着他,居然多少有些好奇:“听你这意思,小舞要给你做媒,起码你不反感?”

墨行云摇头:“大嫂是一片好心,我不答应是一回事,为什么要反感?那不就成了不识好人心了吗?”

落叶点了点头:“哦,那你对蓝清韵有意思吗?”

这次轮到墨行云一下子笑了出来:“不是你怎么比大嫂还心急?我吃的真的很多吗?你们一个一个都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

这话一出口,落月也有些忍俊不禁:“就算你吃的很多,花的也不是我的钱,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再说你就算对她有意思,那也是娶,不是嫁。”

墨行云很有些无语:“我是服了你们了!”

落月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眼里满是深度怀疑:看来小舞这个媒怕是要做不成。

两天以后就是云羽蝶的寿宴,在北堂凌铮的操办之下,一切都非常顺利。文武百官虽都入宫为皇后娘娘贺寿,却都不敢违抗北堂千琅的命令,都不曾带什么贵重的贺礼,只是场面上意思一下,心意到了就可以,可谓皆大欢喜。

御花园中,寿宴尚未开始,众人也乐得趁此机会游玩交谈,其热闹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场盛会。

既然把一切都甩锅给了北堂凌铮,北堂苍云当然轻松的很。就这样,这位大爷还一肚子委屈地哼哼唧唧,说什么肯来就是给足了北堂千琅面子,要不然他宁愿在家睡大觉。

既然是皇后寿宴,后宫嫔妃及众位皇子公主当然必须到场。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唯有北堂凌镜,只要一想起北堂苍云那双精亮的眼睛就浑身发毛。他总觉得北堂苍云好像已经知道了他所有的秘密,根本无所遁形。

可他没病没灾,正常得很,要是坚持不来参加,难免落人话柄。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御花园,却只是低着头,专门捡人少的地方走。心里琢磨着,寿宴开始之后多少吃一点就找借口离开,比较安全。

可惜偏偏天不随人愿,刚刚拐到一个幽静的花圃后面,就突然听到一声冷哼:“你还想往哪儿躲?”

北堂凌镜吃了一惊,立刻停住脚步抬起头:“母妃?”

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嫣贵妃,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她的目光有些阴沉:“我又不是毒蛇猛兽,用得着躲着我吗?何况该你做的事,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必须得做!”

北堂凌镜咬了咬牙,并没有做声,不是不想说,实在是无话可说。

“说话呀,哑巴了?”嫣贵妃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紧跟着又是一声冷笑,“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想出来了没有?”

北堂凌镜摇了摇头,神情也渐渐冷淡:“儿臣不是说过了吗?想不出办法来,还得请母后多费心,只要母后有吩咐,我必定照做。”

“你……”嫣贵妃自是大怒,不过也知道发脾气根本于事无补,眼珠子一转,她突然换了一副无比哀伤的样子,甚至连目光也变得充满了悲痛,“凌镜,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以为我想吗?可这毕竟是事实,我能怎么办?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你觉得可以吗?”

北堂凌镜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保持着沉默。

嫣贵妃暗中冷笑,面上更加哀伤:“但凡可以,我不想让你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吗?可上天既然让你成了这样的身份,那些事就都是你应该做的,你逃不掉啊!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就算我真的不让你做了,你会安心吗?”

北堂凌镜又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了口:“我觉得这件事一开始就是错的,不如就从我这里结束,不要再错上加错……”

“放肆!闭嘴!”嫣贵妃终于忍不住一声尖叫,那叫一个恼羞成怒,“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敢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死在你面前!”

大概她的尖叫声太大,也或许是自己说的的确不大合适,北堂凌镜居然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重新闭上了嘴。

又过了好一会儿,嫣贵妃才余怒未消地哼了一声:“总之这件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不管你有多么不愿意,你都必须得做,否则你不怕天打雷劈,我还怕呢!”

北堂凌镜慢慢点了点头,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越发苍白:“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想办法!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嫣贵妃简直都要把牙咬碎了,“你整天这么半死不活,该想出办法也想不出来了!最可恨的是大祭司根本不肯见我,现在朝中大多数人又都倒向了北堂苍云,我们除了尽可能争取一部分大臣的支持以外,唯一的出路就是寻找外来力量!”

北堂凌镜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外来力量那么容易吗?那就请母后多费心找找吧,要是找到了告诉儿臣,儿臣去拉拢拉拢他们试试,儿臣告退。”

他抱拳行了一礼,不由分说转身就走。嫣贵妃当然更加怒不可遏,抬脚就追了几步,可是她刚要尖叫,却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几道人影一闪而过,不由皱了皱眉:白望舒?他怎么会来?他可是蓝泽国的太子,如果……

北堂千琅没有想到白望舒会挑今天这个时候入宫来拜见,不过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他给赶出去,当即便命人宣他上前。

走到近前,白望舒恭恭敬地的见礼:“参见皇上,今日乃皇后娘娘寿辰,望舒特意备了一份薄礼,恭贺皇后娘娘千秋之喜。”

因为之前楚秀薇的事情,北堂千琅对他当然不可能如何亲热,不过幸好还算客气,并没有当面让他难堪:“望舒太子客气了。”

“一点薄礼,表达我蓝泽国的心意,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千万笑纳。”白望舒又行了一礼,“其实今日是皇后娘娘寿辰,望舒本不该前来打扰,不过望舒刚刚收到父皇的飞鸽传书,是关于那十座城池之事的,毕竟事关重大,早日向皇上交代清楚,也好早日让皇上明白我蓝泽国赔罪的心意,这才冒昧前来,还望皇上恕罪。”

说着他取出地图呈了上去,早有内侍上前接过,放在了北堂千琅面前。北堂千琅看了一眼,对着北堂苍云招了招手:“你来,这事是你负责的。”

北堂苍云也不多说,上前打开地图,看到上面已经圈出了十座城池。一一看过之后,他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丝微笑:白敬雄这老头子还算讲究,大概也知道太不像话了不可能过关,给的这十座城池无论从规模还是从地理位置上看,基本上都是上等,还算诚心。

不过看他久久无语,嘴角的笑容又有些高深莫测,白望舒赶紧开口:“王爷可是不满意?”

北堂苍云含笑摇头:“哦不,挺满意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白望舒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暗中早已骂了一句:屁话,你当然愉快了,割我的肉给你,你不疼是吧?

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他还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满意就好,此番的确是我蓝泽国的做法欠妥,本来就应该向皇上赔罪。此事既然交接完成,望舒也该启程回国了,也算是向皇上辞行吧。”

北堂千琅多少有些意外:“宝藏不找了吗?”

白望舒摇了摇头,顺便叹了口气:“我等查访多时,都没有任何线索,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必须先回国。至于宝藏,以后有机缘的时候再说。”

北堂千琅点头:“也好,有些事情就是要看机缘的,强求不来。望舒太子既然来了,就留下喝杯酒再走吧。”

白望舒立刻躬身施礼:“那就多谢皇上了!”

不多时寿宴正式开始,一切都非常顺利,群臣开怀畅饮,笑语喧哗,个个都十分尽兴。

北堂凌镜本来就心不在焉,而且总觉得北堂苍云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脸上转,更是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挨到寿宴快要结束,他才终于说一不小心喝多了,此刻十分难受,想要找个地方通通风,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可是怕见到谁就偏偏见到谁,正当他沿着出宫的方向奔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凌镜。”

北堂凌镜吓得一激灵,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无论语气还是神情都有些仓皇:“大、大皇兄。”

北堂苍云背负着双手,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脸上带着几份微笑:“你刚才说喝多了,没事吗?”

北堂凌镜立刻摇头:“啊,没、没事,就是多喝了几杯,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北堂苍云看着他,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凌镜,你到底有没有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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