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嫌她亏待了明姐儿,还是怕她还会夺自个孙女儿的东西?
商嬷嬷将赏赐单子接了下来,连个荷包都没给,钱公公笑得比接了荷包还要开心,又连声夸了萧明珠几句,屁颠屁颠的走了。

许老夫人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手指着萧明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骂明姐儿?她自认不是泼妇。

训明姐儿?她好像也没道理。

最后,许老夫人只能气呼呼的扶着如嬷嬷地手走了。

萧明珠明白,皇上不能公开说贤妃手底下的人害了她,赏赐下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安抚她。

可是这些话,她又不能与祖母去说。

好吧,生气就生气,祖母生她气也不是头一天了。

她也不在意,让乔姑姑点清了东西,送回自己的小院,这才与商嬷嬷一块儿去正院。她今天还没有伺候祖母用早膳,礼不能废。

进了院门,她就见正门关闭着。

守在门口的茶香很不好意思的冲着萧明珠福了福身,低声道:“姑娘,老夫人打湿了衣服,眼下在梳洗,姑娘先等一等。”

萧明珠有些诧异。

祖母的意思,是罚她在院子里站着等了。

萧明珠笑了笑:“无事,我等着就好了。”

她要还是小时候身虚体弱的身子骨,那是久站不得的,眼下,她身子骨好了,又习武好几年了,站会儿算什么。

正屋里,如嬷嬷替许老夫人换上家服居替,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冲书香打眼色,书香在窗边悄悄张望了一眼,低声道:“姑娘真就站在廊下。”

如嬷嬷有些焦急,劝道:“老夫人,姑娘身子骨不好,站在廊下这么吹风,很容易得伤寒的。”

许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一个白眼过去:“不是壮得能打死牛吗,吹点风怎么会病,病了大不了再去新安养病十二年好了。”

“老夫人……”如嬷嬷哪会不知道主子已经钻了牛角尖,正想再劝,就听得外面的商嬷嬷道:“姑娘,这儿风大,进茶屋去坐着等吧。”

许老夫人变了脸色。

萧明珠差点没笑出来,但她明白,自己要是真进了茶屋坐着等,不算是违了祖母的话,但祖母非气出个好歹来不可。

祖母虽然不喜欢她,对她的规矩严了些,但在生活上却没有亏待了她半点儿。她要将祖母真气出个好歹来,父亲必定也是会怪她的。

“嬷嬷。”萧明珠低喊了一声,对这位厉害的商嬷嬷有了几分好感:“我还是在廊下站站吧,不碍事的。”

商嬷嬷轻笑:“姑娘,这廊下风大寒气重的,您要是受了风寒,外人反而会认为是老夫人不慈,故意搓磨您呢。”

她这话就是说给许老夫人听的。

屋内,许老夫人气了个仰倒,阴着脸,连连拍了好几下桌子,怒道:“好,好,到头来还是我不慈?”

如嬷嬷也被商嬷嬷这话给惊着了,猛然想到了五年前的旧事,低声道:“老夫人,这流言可畏。”

流言……

许老夫人小小地发泄之后,倒是冷静了许多。

是,最近她真的是气糊涂了。

明姐儿再傻,也不会对外人说自己苛责了她的,那皇上为何会赏赐那些东西来,还留了那番话?

再说那商嬷嬷,精明圆滑,说的那话更像是在提醒她些什么。

难道……有人在皇上面前进了馋言,故意说她搓磨了明姐儿?

可是,这样污蔑她们,那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许老夫人偏头,目光落在了她刚脱下来的、一品候太夫人的诰命服上。

她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一身衣服,和名不副实的一品候太夫人头衔了,还有人不甘心?

她又想到了五年前明姐儿的走失,之后怀恩的离京。难道这次,那些人又想利用同样的手段,让她与怀恩离心?

不,她已经等得够久了,没有再多的时间来浪费,这次她一定会让怀恩留在京都,将明姐儿在京都订门亲事,然后……再替怀恩续个弦,好好的谋划一下如何拿回自家的爵位。

不得不说许老夫人阴暗的想多了,但有外有敌人环视的这种顾虑,倒是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缓了缓,对如嬷嬷道:“去叫明姐儿进来。”

如嬷嬷欢喜的马上出去传话。

萧明珠进来,先在门口抖了抖寒气,偷眼瞥见许老夫人面上无怒意,心里反而有些不安。

许老夫人看着她,最后,还是挪开了目光。

像,太像了,特别是那双眼睛,跟林氏一模一样,这让她心里怎么着也不安宁。也罢,也留不得几年了,到时候一付嫁妆嫁出去也就是了。

许老夫人淡淡地道:“从今天起,你早上过来请安后,就回自个儿的院子跟着商嬷嬷乔姑姑学学怎么管家,先把自己的院子管起来,需要什么东西,需要更换哪些人,尽管与如嬷嬷说。”

萧明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呃,就这样了?

而且还放权让她管院子?

刚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还是如嬷嬷又劝了祖母些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书香正在打理的诰命服上,略有所思。

许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淡淡地道:“你应该都知道了。”

萧明珠点头,她知道,没什么可瞒的。

“不管怎么样,你我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许老夫人轻叹,不再多说什么,微微点头,示意萧明珠可以离开。

萧明珠一下没明白许老夫人为何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没了外人,萧明珠才道:“祖母今天这是……”

商嬷嬷笑了笑:“老夫人只怕是想清楚了。”

“呃?”萧明珠微微一思索,明白了:“她不喜欢我,我也是她亲孙女儿,代表着将军府,我们是一家人,自家生气是自家事,要一致对外的。”所以,祖母还是想尽她的努力,将她教得好一些,最好是像个大家闺秀。

也罢,祖母退了一步,那她……就这样吧。

母亲,是她与祖母之间永远的间隙,她们已经恢复不到从法林寺回来之后的那个样子了。但祖母是将军府的老夫人,她是将军府的大姑娘,她们有着共同需要守护的东西,这点永远都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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