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府。
宫宴的第二天,凤氏就开始大张旗鼓地修葺宅子了。

顾瑾臻将要迎娶的平妻是霓裳郡主,凤氏不得不认真对待。

似乎是有心做给“梧桐阁”看,原本,顾瑾臻与乔藴曦大婚的时候,定国侯府是重新修葺过的,完全没有必要再折腾一番。

可凤氏有心膈应“梧桐阁”,硬是从账本上划了一笔账,专门用来修葺院子。

为此,黄芪没少在乔藴曦面前抱怨。

用她的话说,既然凤氏手里那么有钱,那把欠“梧桐阁”的钱还了!

乔藴曦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地说,那笔银子,没准是长公主倒贴的。

黄芪仔细想了想,想明白后,心里也舒服了。

想是凤氏也知道不能与“梧桐阁”来硬的,所以这件事全程都没与乔藴曦商量,看似体贴的举动,其实不过是故意忽视了乔藴曦的感受,自己一意孤行罢了。

“梧桐阁”是顾瑾臻给乔藴曦的院子,霓裳郡主不屑进去,当然,她也进不去。

凤氏从未把霓裳郡主当什么平妻,而是把她当正经的儿媳妇,再加上她与长公主“不错”的交情,所以凤氏专门腾出了一间院子,把乔锦雯的东院腾出来了。

可曾经在东院住过的乔锦雯只是个侍妾,怕霓裳郡主心里膈应,所以凤氏偷梁换柱,给霓裳郡主安排的是东院隔壁的一处小院子,平时没什么用,也不是客院,在整理这间院子的时候,扩建,征用了东院,这样,霓裳郡主实际上住的是那间腾出来的院子,并非东园。

至于院子的名字,凤氏就俗气了一把,直接取名“霓裳”。

里面的摆设,自然是怎么奢侈怎么来。

凤氏打理定国侯府十多年,品味还是有的,再加上霓裳郡主的品阶在那里,所以在布置院子的时候,凤氏毫不手软,完全按照霓裳郡主的品阶大肆操办。

对于每日送来的各种古董,珍惜花草,凤氏都做了妥善安排。

黄芪曾偷偷地在“霓裳”院外瞅了一眼,回来吃味了半天。

“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枸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黄芪一副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的模样。

乔藴曦好笑地说道:“才从‘霓裳院’回来,心里不舒服了。”

“咋啦?”枸杞走到黄芪身边,拿胳膊肘碰了碰她。

“心里不舒服。”

“我知道,你看到什么了?”枸杞八卦地问道。

“我是在替凤氏悲哀。”

“凤氏怎么了?”

“你说她折腾了这么久,那个什么‘霓裳院’也没我们‘梧桐阁’漂亮,里面的古董,啧啧啧,不是我说,与我们的根本就不是一档次。”

“那你生无可恋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我都说了,我是在替凤氏悲哀。”

枸杞白眼,认为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了,才回到乔藴曦身边,说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小姐,奴婢听说,撵出去的那个,卖身契,凤氏准备给霓裳。”

“她敢!”

乔藴曦还没应声,黄芪就一拍桌子,凶巴巴地站起来了。

“你先坐下。”

“可是小姐……”

“小姐自有主见,你急什么?”枸杞使劲拽了拽黄芪的衣服,“你跟着冯嬷嬷学了这么久的规矩,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黄芪不回答,只规矩地做好。

乔藴曦这才解释道:“凤氏把月姑娘的卖身契给霓裳,不过是想让霓裳多个帮手,好与我抗衡。月姑娘怎么说也在‘梧桐阁’待过,在凤氏眼里多少还有利用价值。二来,凤氏留着月姑娘,也是想膈应我,万一在霓裳的帮助下,月姑娘又成了姨娘呢?”

“一个被‘梧桐阁’撵出去的人,相当于是爷休弃的女人,还有脸留在侯府,这种人,送回娘家,不是留在庙子里,就是直接三尺白绫自己解决了,那个什么月姑娘,倒是脸皮厚,还想再爬床。”

几人嘴里的月姑娘,就是曾经的月姨娘,因为早已被顾瑾臻撵出去,别说不是“梧桐阁”的人,连定国侯府的人都不算,凤氏把人留着干嘛?

这不是一个当家主母做得出来的事。

可偏偏凤氏就这么做了。

而“月姨娘”的称呼也顺势改成了“月姑娘”,日后就伺候霓裳郡主。

正如乔藴曦先前所说的那般,月姑娘怎么说也在“梧桐阁”待过,比较有经验。

皇朝两位大将军大婚,还是一家人,可谓是喜上加喜。

因为是老皇帝赐婚,所以不管是镇远侯府还是定国侯府都是严阵以待。

因为沈怀灏的辈分高于顾瑾臻,又因为他是娶南疆的和亲公主,娶嫡妻,所以他大婚的日子在前面。

看似仓促,其实,鲁老夫人一接到南疆的密报就开始准备了,虽然那个时候儿子还不开窍,可镇远侯作为过来人,看得很清楚,也想到了老皇帝会用的手段,索性提前准备着,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儿子和儿媳妇不是?

所以,当凤氏帮着为顾瑾臻准备婚宴的时候,乔藴曦带着丫鬟索性住进了镇远侯府,帮着鲁老夫人筹备沈怀灏的婚礼。

只是她这个举动,被有心人以讹传讹,说成了她不满老皇帝的赐婚,不满霓裳郡主坐上平妻的位置,所以到镇远侯府求助,仗着几位长辈对顾瑾臻的宠爱,寻求支持。

众人一边幸灾乐祸乔藴曦岌岌可危的困境,一边等着霓裳郡主与乔藴曦的交手。

乔藴曦再受顾瑾臻的宠爱又如何?

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还没与顾瑾臻圆房。

霓裳郡主身份尊贵,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老皇帝的外甥女,顾瑾臻就是闭着眼睛选,也该知道如何选择。

霓裳郡主能给顾瑾臻的,是乔藴曦这一辈子都无法给的,更何况,乔藴曦连男人最原始的欲、望都不能满足。

两人还有什么好比的?

最初,众人都替霓裳郡主惋惜。

以镇远侯府与老皇帝的关系,顾瑾臻怕是要废了,霓裳郡主嫁给顾瑾臻,不是最后守寡,就是没有将来。

可细想之后,众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霓裳郡主在皇室是怎样的存在?

是比老皇帝的女儿还要亲的存在。

以老皇帝对长公主的信任与尊敬,霓裳郡主真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皇帝怎么会把霓裳郡主扔进火坑?

所以,众人都认为,老皇帝是要利用霓裳郡主,用女人的温柔乡,离间顾瑾臻与镇远侯。

毕竟,将来沈家军是要交到顾瑾臻手上的,老皇帝不能解散沈家军,那就只能从沈家军的将士们入手。

可是,沈家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皇帝也只是这次在召见的时候,见了几个沈家军的重要将领,连脸都没看清楚。

派出去的几个,专门拉拢关系的人,皆无功而返,这让老皇帝很恼火。

同时,老皇帝心里的志在必得也被彻底激发。

攻克这样一只队伍,对他而言,是极大的挑战,成了,那种满足感,是史无前例的。

不管外人如何揣测,乔藴曦和顾瑾臻在镇远侯府住得很舒服。

顾瑾臻跟着镇远侯和沈怀灏到卫所去的时候,乔藴曦就跟着鲁老夫人布置院子。

鲁老夫人生性豁达、坚韧。

沈怀灏瘫在轮椅上这些年,鲁老夫人从未在脸上表现出过她的担忧。

从嫁给镇远侯的那天起,鲁老夫人就做好了守寡的心理准备,甚至做好了陪葬的心理准备。

看似很不吉利,可作为一名武将的妻子,这是最起码的觉悟。

在有了沈怀灏后,鲁老夫人又有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理准备。

在乔藴曦看来,这些所谓的心理准备,其实都是构建在事情还未发生时的设想下的,谁也不知道,在真正面对的时候会怎样?

再充分的心理准备,再强大的内心,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就冷静地接受。

所以对鲁老夫人,乔藴曦是打心底地佩服。

现在,沈怀灏的终身大事解决了,鲁老夫人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又不一样了。

沈怀灏娶的不仅是自己喜欢的姑娘,还能将老皇帝一局,鲁老夫人也跟着扬眉吐气。

乔藴曦第一次看到鲁老夫人孩子气的一面,整日陪着老夫人逛街,准备东西,两人整日连在一起,好得就跟亲祖孙似的,顾瑾臻为此吃了不少干醋。

为了防止事情变化,老皇帝让礼部督促相关部门,算出了最近的两个黄道吉日,沈怀灏大婚的日子,就在老皇帝赐婚后的一个月,中间间隔了十日,就是顾瑾臻的良辰吉日。

两个日子离得这么近,可见老皇帝的决心!

虽然镇远侯与朝中大臣走得不近,可这是老皇帝赐婚,而且娶的还是南疆的和亲公主,为了树立国威,不管有没有交情的同僚们都纷纷送上了厚礼,来观礼了。

乔藴曦提前一晚就住进了驿站。

是的,今儿她要作为黄筝的娘家人,陪着她一起进镇远侯府。

想到这里,乔藴曦心里就直翻白眼。

老皇帝为了打压镇远侯,真的是不遗余力了。

堂堂的南疆公主不仅从驿站出门,还让未来的外甥媳妇做娘家人,跟着走一趟过场,也亏得老皇帝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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