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藴曦转过脑袋,极其认真地看着乔锦雯。
或许是她眼底的实质性太强,乔锦雯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三姐,如果你觉得拖累了我们长房,那就脱离长房啊。”

“乔乔想分家?”乔锦雯状似无意地问道。

乔藴曦笑了,“三姐,不是我想,是你想。”

姐妹俩把话挑明了。

乔锦雯说道:“乔乔,三姐只是提醒你,现在乔家是皇商,这是我父亲给乔家带来的殊荣。”

“所以,我们长房就要让出当家的位置?”

“难道不应该吗?”乔锦雯一改往日姐妹情深的模样,目光犀利地看向乔藴曦,“没有我父亲,我们乔家现在还只是普通的商贾,最多就是在蜀州混得风生水起,在京城人的眼里,和乡巴佬没有区别。锦城商会不过是小地方的团队,拿到京城,屁都不是一个。这些年,乔家在大伯手里确实很有起色,可终归只是小打小闹,我们都清楚,乔家达到了一个饱和,要想进一步发展,几乎没有可能。”

“然后呢?”乔藴曦好整以暇地看着乔锦雯。

乔锦雯得意洋洋地说道:“现在乔家的机会来了,乔乔,你也知道皇商意味着什么吧?”

“所以呢?”乔藴曦懒得和乔锦雯周旋,直接问道。

“乔乔,你若是真为乔家好,就把副章交给我父亲,大伯在庄子上,纺织厂这边,由我父亲帮衬你,才不会误了内务府的事。”

“不然呢?”乔藴曦好笑地问道。

乔锦雯皱眉,显然现在她也发觉了自己一直被乔藴曦牵着鼻子走,可想到自己来东小院的目的,只得耐着性子说道:“乔乔若是要以乔家的前途为赌注,三姐也没办法,可是,族里的人,恐怕第一个不答应!”

果然。

乔藴曦暗自好笑。

这是要动用族人的力量来逼迫她交出副章了?

老妖婆还算聪明。

知道要长房交出印章不现实,乔兴邦是乔家正儿八经的家主,别说老妖婆了,就是老族长都没资格让乔兴邦交出家主的位置,所以只能求次,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三姐,我看上去就那么好欺负?”乔藴曦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乔锦雯呲牙,“不是你好欺负,只是希望你识时务。”

“识时务?”乔藴曦好笑地反问,“长房双手把产业交到四房手上就是识时务?我就不明白了,都是乔家的人,北院就那么容不下我们东院的人?”

东院?

不知从哪儿来的野种,居然敢自称东院的人!

乔锦雯气得磨牙,却不敢说出真相,纵使她手里有那些东西,她也不敢拿出来,这才是她最烦躁的地方。

“话我说在前面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乔锦雯知道以她的能力,现在无法撼动乔藴曦分毫,她不过是过过嘴瘾。

所以,当下午,老族长带着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出现在花厅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的乔锦雯正襟危坐,十分乖顺。

老族长照例说了几句慷慨激昂的开场白后,话锋一转,说到了乔家正式成为皇商的事。

这不仅是乔家的大事,更是乔氏一族的大事,所以老族长再三强调,嘱咐了又嘱咐,最后,终于说道了正题上,“乔乔,这个月我们就要赶制一批蜀锦送到京城,你也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送货过去,东西好不好,能不能入贵人的眼,关系到我们日后能不能继续做皇商。”

乔藴曦不以为然。

讲真,会织造蜀锦的商户多了去了,蜀锦,蜀锦,虽然沾了个“蜀”字,却不是蜀州的专利,之前就有商贾把生意做到皇宫里的,多一个乔家不多,少一个乔家不少。

可是,对皇宫可有可无的生意,在乔家人眼里就是天大的事了,所以全族的人出动,并不奇怪。

老族长抑扬顿挫地继续说道:“原本,这事该兴邦出面,可靖淑怀了身子,在庄子上养胎。虽说,皇商的事关系到乔家的将来,可长房的子嗣更为重要,不管靖淑这胎是男是女,都是长房的喜事,乔家的喜事,也是我们全族的喜事。”

乔藴曦撇嘴。

好话,谁都会说。

听听老族长的话,好像他们长房要出一个救世祖似的。

果然,老族长大手一挥,“乔乔,我们这次过来,就是和你商量纺织厂的事。你父亲那边不方便,把权利都交给了你。按理说,你几个叔叔都应该全力帮衬你,可事有轻重缓急,而且,你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多,万一稍微出个差错,影响的是乔家几代人。”

“族长说得是,”乔藴曦打断了老族长的话,毕恭毕敬地说道,“我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把父亲请回来了。”

“乔……”

乔藴曦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不和规矩地打断了乔老夫人的话。

“祖母,族长,乔乔知道你们关心长房,不想父亲在这紧要关头分心,可同样的,送到内务府的那批货,对我们乔家而言也十分重要,父亲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比起长房的子嗣,乔家的前途更为重要,长房也是依附乔家的存在。”乔藴曦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乔老夫人和老族长的脸色很难看。

虽然早就知道从乔藴曦手里要出印证副章不容易,可谁也没真的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就是比年前多了点城府,在他们看来,也只是谷家的人暗中教唆而已,离了谷家的人,乔藴曦依旧一无是处。

最多花点心思,徐徐图谋罢了。

哪知乔藴曦居然把乔兴邦叫回来了。

乔老夫人面色微沉。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那秘方是别想了,那是只有家主才知道的秘密,那就从副章下手。

乔藴曦历来好诓骗,只要拿到了副章,手里的权利大了,那些秘密迟早会弄清楚,到时候,就是分家,内务府的关系在四房手里,皇商自然也在四房手里,乔氏一族的人巴结的,还是四房。

而且……

乔四爷想的有些远。

若是拿到了秘方,哪怕乔兴邦不是乔家的人,族里的人一路查下来,也只是把他除族,却不会对乔老夫人怎样,因为他们还得靠着四房。

所以,秘方是关键,想要日后保住乔老夫人,保住他嫡子的位置,就必须拿到秘方!

乔四爷对能不能继续得到族人的拥护并不在意,相反,他对这些只知道打秋风的亲戚异常反感,可是只要乔家还在乔氏族谱上一天,他们就必须养着这些吸血的水蛭,更何况,乔家现在还成为了皇商。

若是在分家前,能从族里分出来就好了。

想得有些远。

乔四爷回神后,见花厅气氛沉重,开口道:“族长,母亲,既然乔乔把大哥请回来了,那就大哥坐镇吧,这样我也放心。这些事一向都是大哥处理,我们都没经验。”

“没做过,哪儿来的经验?”乔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越是没经验,就越应该让你们几个去做,都是乔家的人,又是乔家的生意,难道还要分得那么清楚?再说了,内务府那边,是顾公子的关系,顾公子是你的朋友,贸然换人,什么都得重新来过,浪费时间不说,还得罪人,外面的人还以为老四不堪重任,所以我们乔家才要换人。”明明是维护四房的话,可最后一句听起来,十分别扭。

乔四爷脸色黑了黑,佯装大度地说道:“母亲,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么生分的话,大哥回来就好,内务府那边还是我出面,纺织厂这边,当然还是大哥看着我们才放心。绣楼那里,也需要大哥来安排。”

说得云淡风轻,可腮帮子却咬得紧紧的!

乔家的蜀锦出名,除了那所谓的秘方,就是蜀绣了。

乔家的绣楼很出名,乔四爷把心思打在了蜀绣上,这些年,偷偷从乔家的绣楼挖走不少人,为自己做私活,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开店,是因为那些人不能见光,不能被乔家的人知道是被他挖走了,再加上,酒楼这边的生意一直不好不坏,他没有心思管蜀绣这块,不成想,多年前近似于赌气的举动,现在给他带来了这么多惊喜。

所以说,运道来了,挡都挡不住。

乔老夫人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听乔四爷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开口。

在乔家从来没讨到过好处的老族长脸色愈发黑沉。

若不是念着日后从乔家拿到更多的好处,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到乔家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也知道,乔家面和心不合,分家是迟早的事,作为依附乔家存在的乔氏一族人,站对队伍极为重要。

以前,长房的人虽然不被乔老夫人所喜,可乔兴邦的能力在哪里,明里暗里,他多是维护长房的人,但是也不会落了乔老夫人的面子,他的身份在那里,乔家的人再傲气,也不会贸然得罪他。

现在,四房的崛起,让他摇摆不定。

顾公子什么身份,他知道。

与其说乔家现在是皇商,倒不如说四房才是皇商,四房代替长房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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