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查到你头上,肯定不会白跑一趟。周婶,你是龚嬷嬷的嫂子,龚嬷嬷如今是祖母身边的大嬷嬷,她的身份和脸面,在锦城各大世家的嬷嬷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要提携娘家的大哥、大嫂,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这些年龚嬷嬷为什么连提都不提一句?若不是我查长房的事,还不知道龚嬷嬷娘家是有大哥、大嫂的。”
周婶干巴巴地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的情况我能猜到个大概,别的我不敢说,可你也知道乔家的行事风格,商人,讲究的是利益,若是我能得到期望的利益,消除风险,对自己人还是很维护的。”

“三小姐……”周婶眼睛贼亮。

乔藴曦微微一笑,“先说正事,长房的事,既然是周婶做的,想必周婶留着后手吧。”

周婶笑容一收,警惕地看着乔藴曦。

乔藴曦不以为意地说道:“周婶不必这么防着我,既然我亲自找上门了,说明我是很有诚意的,不然,你以为你那些东西能保得住?”

肯定是保不住的。

那是她留给自己的后招,也是这些年隐忍着没主动去找小姑子的原因。

富贵险中求。

周婶虽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可在贪婪的刺激下,她很会审时度势,知道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当年,那些东西都交给了小姑,收了一笔银子后,银货两讫,也就彻底断了和小姑子的联系。

本就是卖出去的女儿,牵扯多了,麻烦越多,更何况还涉及到这种腌臜的事,东窗事发,乔家后院可是要血流成河的。

只不过,她多了个心眼,那些东西,她偷偷留了一份,当保命符一般守着。这些年,虽然和小姑子断了联系,可她一直关注着乔家的情况。

乔家生意越做越大,小姑子在乔家的地位越来越高,她不是不眼红,却没想过用那些东西换取利益。她要的,不是打发叫花子的银子,她要的是荣华富贵!

所以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动用那些东西。

乔家的形势,她看不真切,可也知道如今的乔家是长房的天下,她也想过找上乔家大老爷,把手里的东西卖给他,对方买个安心和平安,她买个富贵。虽然这些东西还有一部分在乔老夫人手里,可以乔大老爷的手段,毁尸灭迹也是很容易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找上她的居然是四房的乔锦雯。

先前在得知对方的身份时,她就知道那些东西保不住了,遗憾的同时,也在算计着最大的利益。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藴曦,良久,才缓缓说道:“三小姐,民妇手里确实还有些东西,可是……”

“我买,”乔藴曦直接说道,“周婶认为那些东西可以卖个什么价,开口就是,当然,我不是冤大头,周婶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那些东西,我志在必得,要不是长房的人最近蹦跶得狠了,我也不会找上你。我不妨明说,我是准备对长房动手,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万全的准备,只是不想被这些东西碍手碍脚,才很有诚意地找上你。周婶,当年你和龚嬷嬷做了这笔生意,是你失信在先,乔家虽然只是普通商贾,可要无声无息地弄死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三小姐……”周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民妇……”

摆手,乔藴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先前还信心十足的周婶现在彻底蔫了。

她知道自己手里的那些东西可以一步登天,也可以害死他们一家。

和乔锦雯通信的时候,她不敢有多余的话,一是吊胃口,二是自保,当然也有坐地起价的意思。

书信都是中间人在传,她想乔锦雯不会那么快找上门,只是她还没想到如何交易,乔锦雯就找上门了。

来的太快,太突然,太强势,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周婶,先礼后兵,我已经说明了我的想法和打算,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了。”

乔藴曦之所以耐着性子和周婶说这么多,并不是顾忌什么,也不是不敢动手,而是故意绕圈子,别说周婶听糊涂了,就是她自己也说糊涂了。

她知道,自己的恶趣味来了,挡都挡不住!

当然,周婶说得越多,透露得越多,得到的信息拼凑起来,真相就呼之欲出!

“东西在民妇家里。”周婶认命地说道。

“正好,我还没到处转转呢,一起去拿。”

不给周婶说话的机会,乔藴曦放下茶杯,起身,出门。

周婶和沈嬷嬷坐上了镇上的牛车,两文钱一个人,乔藴曦坐着马车,远远地跟在后面,出了镇子,朝村子驾去。

离村口有点远,乔藴曦的马车就停下来了,黄芪递来糕点,她夹了块千层酥打发时间。

驾马车的是卫南水。

乔藴曦临出发前把他从庄子上叫回来了,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的是马彪,乔藴曦从朝天门带回来的,也算是卫南水的半个师傅。除了这两人,还有两个护卫,算是很保险的阵容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沈嬷嬷就回来了。

上了马车,沈嬷嬷掏出一个油布纸递到乔藴曦面前,“小小姐,就是这个了。”

“你看过了?”

“是,小小姐,老奴亲自验证过。”

这下乔藴曦就放心了,也不追问油纸包里是什么东西,只叫沈嬷嬷收好。

“小小姐……”

乔藴曦了然地说道:“这事肯定要告诉父亲,写信的话我不放心,我们直接到川北。”

反正她就是打着到川北看望父母的旗帜出来的,不走一趟说不过去。

“这事,老妖婆是当事人就不说了,龚嬷嬷是经手人,没想到乔锦雯居然也知道。”马车上,沈嬷嬷低声说道。

此时,马车里只有乔藴曦和沈嬷嬷,黄芪知道主子有事要说,主动到了外面,和马彪等人挤在一起。

沈嬷嬷说话的声音很低,再加上马车行驶在路上的动静很大,她也不担心卫南水和黄芪听到。

作为谷家人,沈嬷嬷防的,只有不是谷家人的卫南水和黄芪。

“估计是无意中得知的,否则她也不会让人去查。我还是低估了乔锦雯的战斗力,没想到她居然有本事查到这里,不过,这也省了我不少事。”

“乔锦雯和这边联系的信,老奴都让人截下了,按照小小姐的吩咐仿照了笔迹回信,就怕乔锦雯突然过来。”

“她来了也不怕,东西都拿到了,她来也是白来。我也不怕她知道是我截的胡,原本这些是她最大的依仗,到了我手里就是定时、炸弹,把老妖婆炸得体无完肤。形势对我有利,我们占着优势。”

沈嬷嬷点头,“这事得从长计议。”

“先问问父亲的意思,有需要的话,外祖父那里也要告知一声。”

一是让他们先知道真相,免得到时候被杀个措手不及,二嘛,也是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没准到时候还需要借助谷家的力量。

回到镇子上,收拾好东西,退了院子,乔藴曦一行人摸黑出发了。

从川南绕到川北,路上耽误的时间有点长,乔藴曦也是能吃苦的,马车一路向北,马不停蹄,不分昼夜地赶路,卫南水和马彪轮流驾驶马车,居然赶上了之前乔装他们的先行部队。

看到大部队狼狈的模样,乔藴曦好笑地说道:“你们这是干嘛了,被打劫了?”

“小姐,可不是被打劫了,”枸杞蓬头垢面,脏兮兮地说道,“一路上大小刺杀不断,奴婢能活着见到小姐,真是要感谢老天爷了。”

“这么严重?”乔藴曦微微收了脸上的笑,“刺杀?”

“回小姐,真的是刺杀,”这个词是枸杞从那几个护卫身上学到的,怕乔藴曦不信,忙信誓旦旦地说道,“那些人手里拿着大刀和长剑,见到奴婢就朝奴婢身上砍,好在奴婢机警,打死都不出马车,外面都交给那几个护卫大哥了,没他们护着,奴、奴婢……”

抽噎了两下,枸杞后怕地说道:“后来,那些人见不能逼奴婢现身,就先射箭,打乱我们的节奏,然后再近身攻击。小姐,要不是被那些人拖累了脚步,我们也不会走了十多天才走到这里,早就该到川北了。小姐,奴婢什么都不怕,就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怎么说话的?”沈嬷嬷训斥了一句。

枸杞一个激灵,忙解释道:“小姐,奴婢没别的意思,奴婢就是怕自己没机会再伺候小姐。”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我们也赶上你们了,你不用担心。”

“小姐,”枸杞突然神色凝重地说道,“还是奴婢继续假扮您吧,反正、反正奴婢也习惯了,那些人被我们杀回去好几次,可就是不死心,这一路都刺杀我们好几回了。”

枸杞还咬着“刺杀”不放,说得越严重,小姐才越重视。

“好几次?”乔藴曦摩挲着下颚,玩味地笑了,“究竟是有多执着啊,看来,不管是谁要我的命,肯定预先支付了一大笔银子,对方才如此重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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