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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可医疗中心是本市最出名的医院,以前没跟闻少爷闹翻的时候,柳河挂彩经常来这治。乔以莎对这里的地形很了解。

柴龙的母亲在住院部三号楼一层,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三号楼下方正好是地下停车场……

鲁莱问她:“你要怎么做?”

乔以莎把两头狼招呼到角落里,鬼鬼祟祟开启作战会议。

她先说了自己的计划:“我知道一个很好用的咒语,叫虚空咒,可以穿越实体。”她用手包了一个圆,解释说:“就是召唤出一个小型的异空间,把柴龙妈妈包在里面,然后往下沉。以我的水准,穿个三五米的地基轻轻松松,病房下面就是地下停车场,沉下来后把人接住,直接带走。你们俩也不用进医院。”

虽然鲁莱眉毛都剃光了,但还是做了一个“挑眉”的动作。她嚼着口香糖打量乔以莎,似乎在判断她这计划的可行性。

乔以莎说:“放心,之前用过。”她和柳河曾经用这招偷过高利贷公司的保险柜。

鲁莱说:“那你去吧。”

洪佑森往前走了半步,似是要跟她一起去,乔以莎看他一眼,说:“怎么着你也怀疑我的水平啊?”

洪佑森说:“‘沉下来把人接住’,你接得住吗?”

……

好像接不太住,这一点她倒是疏忽了。

乔以莎望一眼天空,很快,一只乌鸦飞过来,停在她面前的树枝上。乔以莎对它对视片刻,它拍拍翅膀飞进医院。

乔以莎说:“我们走吧,我让它在上面定位置。”

乔以莎和洪佑森直接走向地下停车场,快进门前乔以莎拉住他,洪佑森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乔以莎:“你就这么进啊?”

洪佑森:“不然呢?”

乔以莎嫌弃道:“能不能专业点?看没看过电影啊?”

乔以莎抬手,指尖轻轻一拨,入口处的监控顿时颤了颤,画面定格住。

洪佑森:“……”

她大摇大摆走进车库里,洪佑森深吸一口气跟在后面。

地下车库潮湿阴凉,过了门诊时间,车库内略显空荡,发霉的味道闻起来阴森森的。

乔以莎屏气凝神,感知上方使者的位置。

那只乌鸦不负所托,找到柴龙母亲的病房。它落在窗沿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屋里。灯已经关了,柴龙母亲躺在床上正在睡觉,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乔以莎确定好方位,站到病床正下方,刚好是角落里一个空着的车位。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警告洪佑森说:“千万别打断我啊。”随即抬起双手,开始默念咒语。

很快,她的眼睛和双手再次发出深蓝色的暗光。上方的病房里,躺在床上的柴龙母亲渐渐被一种胶水质感的透明液体笼罩。被包裹住的身体一点点消失不见,最后床上只剩一个长长的蚕蛹型的透明物,泛着流水一样的光泽。

这咒语是乔以莎的外婆教给她的,是乔以莎学的第一个有危险性的咒语。

外婆告诉过她,被虚空物质包裹住的东西是脱离时间掌控的,不存在于现在,也不存在于过去和将来。施法的人一定要很谨慎,因为被召唤出的物质只听命于召唤者本人,如果没有在有限时间内解除控制,被包含的物体就会被吞噬。

所以乔以莎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额头硬生生在大冬天里渗出一层薄汗。

蚕蛹开始下沉了……

就在这万分紧张刺激的时刻,乔以莎衣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柳河专属配乐——

“唔——咦——唔啊啊!蹭!蹭!哇啦哇啦冰冰!唔——咦——唔啊啊!蹭蹭哇啦哇啦冰冰!”

乔以莎倒吸一口凉气,注意力分散,咒语瞬间崩盘。

她像中了武林高手一掌,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满头冷汗,颤抖着拿出手机。

“喂……”

柳河那头歌舞喧嚣,一派热闹开怀。

“丫头!店里新进的大橙子特别甜!赶紧过来尝尝,别怪我没提醒你!晚了可被抢光了啊!”

旁边还伴随着阿吉鸭子般的嘎嘎笑。

乔以莎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告诉了柳河有人变成吸血鬼回来找他报仇后,他还能这么没心没肺地吃大橙子。

她不懂,她也不想懂。

“再见。”

她挂断电话,关了机。

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乔以莎心跳如鼓,再次举起手,可注意力就是无法再集中。她试了两次,狠狠骂了一句。

洪佑森在一旁问:“怎么了?”

乔以莎暴躁道:“什么怎么了,看不出来吗?咒语被打断了!人卡在水泥层里了!”

洪佑森说:“重新念不行吗?”

“哪有那么容易!”柳河这一手给她的刺激太大了,她拿洪佑森泄愤,尖尖的手指怼他胸口,口无遮拦。“这就相当于你做/爱做一半被人拔出去浇了一头冷水!你还能硬起来吗?!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个——唔!”

他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抓住她的胳膊,躲到旁边阴影处。

两辆车子前后进入地下车库,车灯一晃而过,拐到别的区位。

乔以莎背靠着承重墙,听到头顶洪佑森的深沉的声音:“你别说得太过分了。”

他捂得过于严实,乔以莎感觉像套上了一个真空面罩,呼吸困难。她拿手使劲拍他。洪佑森穿得薄,被她拍出啪啪的清脆响声,可惜纹丝不动。

乔以莎很快感觉掌心红肿发痒,放身上搓了搓,不拍了。

洪佑森问:“电影里没说人卡住的情况要怎么处理?”

乔以莎眼睛一瞪,他还点亮反讽技能了?

那边两辆车已经停稳,车里的人坐电梯上去了,他终于松开手,乔以莎弯着腰大口呼吸,说:“别闹了!再不想办法真要出事了!”这人要是传没了,她回去怎么跟柴龙解释。

洪佑森抬头看了看,说:“是不是在这正上方?”

乔以莎气息不稳:“……你要干什么?”

洪佑森看向她:“你能做一个隔音防震的效果吗?”

乔以莎皱眉:“能,但你要干什么?”

洪佑森没有回答,只是让乔以莎把周围四平米范围内全部隔起来。确定她做好之后,他脱下衬衫,赤着上身原地一跃,左手抓住上方红色的消防管道,一个单臂引体向上,腿也勾了上去。

他侧过身,右手五指并拢,目光聚焦一点,呼吸越发绵长。猛然间,他深吸一口气,双目爆发赤金的光芒。就像当初在老公园里一样,他的头部和背部骨骼发生明显变化,胳膊更加粗壮有力,手掌也更为宽大,银色的指甲犹如利刃,向外拔出。

待身体变形结束,他瞄准一点,狠狠穿了过去——

一声铿锵清脆的金属凿击水泥的声音,乔以莎听得脖子一缩,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一身。

那兽爪无坚不摧,将天棚破了一个小口,洪佑森定准这一处,将全部力量集中在右手,猛钉了几下,打开一个裂口。

乔以莎站在下面,捂着耳朵,不断躲避上方落下来的石灰和石块。“靠……”她怎么躲也躲不干净,最后干脆站到外隔音层外。

世界瞬间清净,她拨了拨头发上的灰。

洪佑森在里面勤勤恳恳干体力活,这画面看起来有点像关了静音的电影。

没一会功夫,洪佑森忽感手上一空,他转头问乔以莎。

“是不是这个东西?”

乔以莎定睛一看,一个蚕蛹一样的透明物体粘了灰,停在半空中。

“对对对!”乔以莎激动道,“就是它!”

洪佑森明确了物体,挖得更快了,三下五除二给它全扒了出来,但它停在那,一动不动。

“它为什么不下来?”洪佑森试着碰了一下,这东西看着像有实体,却完全碰不到,像中间空了一层。

乔以莎走过去:“你摸不着的,只有召唤者才能接触。”

洪佑森转头,伸长手臂。

“来。”

她拉住他的一刻,心里一惊。视觉效果还能接受,真握上去,她完全被他身体的变形程度惊住了,他那小臂都赶上她小腿粗了。

洪佑森轻轻松松,像抽张纸巾一样给乔以莎拉了上去。

她嚷嚷:“手腕手腕!要折了!”

洪佑森:“……”

他用腰腹和腿的力量稳定住身体,腾出双手插入她腋下,给她平举着。

乔以莎伸出右手,放在那蚕蛹之上,在她掌心和那物体碰触的一刹,物体散掉所有灰尘,发出水盈盈的光芒。

乔以莎说:“我现在来不及挪它了,我直接念咒打开,里面人出来你可接住了。”

洪佑森说:“好。”

乔以莎:“我说真的呢,这落地至少两米高,给人摔死了可就神作了!”

洪佑森:“不会。”

乔以莎:“还有!除了他妈,我你也得接住了!”

洪佑森:“……我知道。”

静默两秒。

“如果我和他妈你只能接一——”

“你到底念不念!”洪佑森狠声道。

“念念念!”乔以莎张口就来,“解!”

洪佑森下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咒语瞬间解开,一位穿着病号服的妇人凭空出现在半空,不到百分之一秒,猛然下坠!

“操!”洪佑森骂了一句,左手抓紧乔以莎衣服,右手抓住柴龙母亲的后背,浑身肌肉绷紧,两脚松开消防管道,微微踉跄地落到地上。柴龙母亲仍处于昏迷状态,身体不着力,他怕她磕碰,在她落下前提前伸出右腿,垫在柴龙母亲的腰上,以作缓冲。

眨眼之间,三人安然着落。

洪佑森盯着乔以莎,不说话,眼神代表一切。

乔以莎再次拍拍身上的灰,坦然道:“本来就是解得很快,不然我为什么那么提醒你注意。别瞪我了,你把我衣服给她披上,我把这处理一下。”

她把外套脱了,洪佑森为柴龙母亲穿好,然后捡起自己的衬衫套上。他见乔以莎又在闭眼搞什么东西。片刻后,地面上那些被凿下来的石块石灰通通漂浮起来,回归原位。

她转头:“走吧。”

洪佑森看着天棚:“恢复了?”

乔以莎:“没,假象,豆腐渣工程,不过只要不碰应该问题不大。”她停顿片刻,“……话说,你现在能控制变身了?”

洪佑森看看自己的手,说:“公园那次后就可以了,但不稳定。”他抱起柴龙母亲,乔以莎摆摆手,“走了。”

两人离开地下车库。

鲁莱靠在电线杆旁抽着烟等。

他们走过去,鲁莱奇怪道:“怎么搞成这样?”

乔以莎看看自己,再看看洪佑森,两人一副从施工现场刚凿完大墙回来的模样……

不对,他们确实是刚凿了大墙……

“没事,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乔以莎去路边拦出租,旁边一个小孩忽然指着天上说:“妈妈你看!是直升机诶!”

乔以莎抬头,果然远处飞来一架直升机,闪烁着夜航灯,螺旋桨带起阵阵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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