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抓过的指尖,有电流传来,傅莳光不动声色,低垂着眸子问:“对了吗?”
沈倾城点头:“嗯,你按下去,是不是有酸酸胀胀的感觉?”

他点头。

“就是这里了。”沈倾城道:“平时只要有空就按压一下,增进血液循环,能够好得更快。”

“好,谢谢。”他道。

她直起身子,帮他拿来衬衣。

他单手好像的确不太能扣上,她又弯身帮他扣。

只是,她今天起来后没扎头发,此刻被窗口的风一带,头发就飞散开来,一下扫过了他的胸口。

沈倾城连忙说了声‘不好意思’,直起身要将头发扎起来,可是,刚刚一动,就感觉头皮被扯得生疼,顿时‘啊’地叫了一声。

他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臂,问:“怎么了?”

沈倾城目光一转,发现自己头发竟然缠在了傅莳光的衬衣扣子上,因为缠得接近根部,她的头根本不敢动,几乎都要贴在了傅莳光的胸口。

他也发现了原因,于是道:“你别动,我来解。”

她应着,身子弯得有些累,因为他是坐着的,所以她索性蹲下。

傅莳光右手虽然灵活,可左手几乎不能动,因此,原本很简单的动作因为少了一只手的配合,而变得格外艰难起来。

沈倾城的头发又长又柔.软,他怕扯疼她,不敢太大动作,可是因为小心,反而头发越缠越难理清。

她似乎一个姿势蹲久了,身子也轻微晃动着,头不小心蹭到他的胸膛,痒痒的。

他浑身一阵紧绷,只觉得血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升温,明明只穿了一件衬衣,额头间却已经浮起了一层细汗。

沈倾城见许久也没弄开,有些急了:“要不然剪断好了,你房间里有刀吧?”

她说着,要换一只腿继续蹲,可刚刚蹲麻了,一动,顿时就失去了平衡,往后仰倒。

头发顿时被扯直,沈倾城叫了一声,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傅莳光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脖颈,将她按入了他的怀里。他开口:“我的剪刀在抽屉里,我们一起站起来,我去拿剪刀。”

她答应了‘好’,和傅莳光一起起身,再一起挪向抽屉。

他低头看着将头埋在他胸口处的女孩,眼底仿佛有什么融化,可最后还是消弭无形。

傅莳光摸到了剪刀,贴着沈倾城的头发根部将那一小丝头发剪了下来。

她终于得了自由,转了转头,又揉了揉脑袋。

他道:“衬衣扣子我自己来扣吧。”

她点头:“嗯。”说罢,拿起桌上她带过来的小本子和针灸包道:“我走了。”

他应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沈倾城也没多想,拿起东西,便拉开门走了。

等关上门,傅莳光这才低下头,看向自己支起来的帐篷,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还好,她没有看到。

因为头发被剪断,再理下来轻松了很多,他将那缕发丝拿起,打开抽屉,放入了一个铁盒里。铁盒中,赫然有她送他的那个情侣吊坠。

沈倾城回到自己房间后,就一直在噼里啪啦打字。

她在手腕下垫了化妆棉,手腕上也涂了消炎药,得等伤口开始愈合,才能涂姥姥给她的药膏。

一上午时间,都在自己房间里度过,直到终于整理好了稿子,沈倾城叫上向科和肖薇薇一起看完,都没问题后,这才发到了台里。

因为有四小时时差,沈倾城发过去时候,正好是台里那边的早晨。关姐到办公室收到稿子后,就看了起来,有文字,有视频,等她看完,马上就报告给了陈主任。

沈倾城接到那边电话时,正是伊城这边下午三点多,是陈主任亲自打的。

陈主任道:“小沈,你的专题我看了,做得很好!不过,你的内容里,也涉及了不少敏.感的东西。我们今天收到你发来的稿子后,就马上开了一个会,当然,主意还是要你自己来拿。”

他解释道:“维和部队军人因保卫伊国而受伤,却在伊国首都的医院被伊国的富人欺负,这个如果报道出来,必然会引起国际上很大的反响。联合国维和部队这边,也可能因为这件事,对一些战略做出调整。当然,这只是我们的估计,但是我们做新闻的,有必要将所有的事情始末,像镜子一样,展示给全世界看,不夸张,不隐瞒。”

沈倾城懂了陈主任的意思:“所以,陈主任,您打电话让我决定的是?”

“当天,你们在医院,你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所以,对方可能以为你只是傅少校请的护工或者助理,而视频拍摄者另有其人。”陈主任道:“你在伊国,一切还是要以安全为主,对方既然能够包下整个医院,自然有很强大的社会背景。这件事被曝光后,难保不会恼羞成怒,迁怒于曝光他们的人。所以,小沈,我们台里的意思是,这段新闻播出,就不署名了。你看?”

沈倾城顿时明白过来,道:“陈主任,我只是新闻的讲述者,来这里也并非为了出名或者其他,所以也希望能够尽可能安全,那报道就不要提我的名字了。”

“好。”陈主任道:“小沈,我很欣赏你!等战事结束,我们再为你们庆功!你们在那边,注意安全。”

沈倾城挂了电话后,台里那边经过连夜编辑,在第二天,在国际频道黄金时间,播放了纪录片。

同时,台里的官博、推特上,全都附上了该纪录片的链接。

沈倾城这边上网有些卡,看不了片子,可是,却能看到,在短短半小时里,国内几大知名媒体的官博、很多名人的官博,全都转发了该视频。

很快,台里下方的留言也迅速攀升,很快过千、上万。

因为有医院里的那些实拍镜头,所以,当看完纪录片后,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为着保卫和平的战士不平,也唾弃那些忘恩负义的强权者们,纷纷表示要人肉搜索!

纪录片造成的效应,就好像在一片极大的湖里投入了一颗石头,涟漪从中心扩散,很快,便袭遍了全球。

违和部队这边,傅莳光和徐建军接到了上头的电话,一起去了伊国政府那边开会。

而在会议正开得热闹的时候,在伊国的一个不起眼的废弃工厂里,有一间整洁的办公室里,呼延修一身佣兵军官服,手里正在拆着一个文件袋。腹部的伤虽然还没拆线,但是,他实在不喜欢病恹恹的样子。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呼延修道:“进。”

他的手下走进来道:“团长,反政府武装那边来人了,说要见您。”

“让他进来。”呼延修放下文件,拿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手下领了两名穿着迷彩的男人进来,其中一人显然是头领。

那个头领道:“Destiny,之前我们谈好的,你拖住维和部队五天时间,但是你失败了,所以这次的佣金尾款不可能给你。”

呼延修放下茶杯,淡淡道:“五天时间,一天也没有少。”

他说着,敲了敲桌面,手下马上递上来日历表。

他拿起钢笔轻勾上面的数字:“这是第一次交锋的时间,当日,傅莳光被我击中,负伤,虽然逃走,但是昏迷了三天。这期间,你们乘胜追击,攻下斯尔城北郊。”

他说着,又继续在日历上画着:“昨天,傅莳光肩上严重,去了斯尔城医院,医生下了结论,说神经损伤,这只手对于他来说,差不多废了。”

他抬起眼睛:“这是五天时间的效果,我觉得,之前谈的价格,已经很优惠了!”

反政府武装这边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他们也是刚刚得知傅莳光肩伤发作的,没想到呼延修竟然知道了,在约定交付尾款的时候……

“各位,我们佣兵团从来都只认钱不认人,给雇主的事情办成了,还没听说有哪个雇主敢赖账的。”呼延修眯了眯眼睛:“各位肯定也是明白人,我说的对吗?”

那个头领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也知道,佣兵团很难缠,并非因为Destiny佣兵团有多强大,让他们完全束手无策。而是因为,他们畏惧的是全世界的佣兵。

因为这行有个行规,一旦出现雇主赖账的情况,全世界的佣兵都有义务追杀该雇主,不死不休!

头领留下了支票离开,呼延修轻轻弹了弹支票,眸色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过它,在看什么。

他的手下对于他这样的表情也是很熟悉了,总觉得,自家团长每次在看支票的时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竟然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暖。

呼延修等手下出去后,将文件里的报告拿了出来,仔细地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他拉开抽屉,里面还有很多份这样的文件袋,每个上面都有日期,几乎是一周一个,没有间断。

他刚刚将今天这个放进去,门又响了。

这次是他的医生,也是多年战友苏墨走了进来,拿着手机,桃花眼微挑:“修,维和部队那边打过来的,说要和我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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