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天邢不意外墨上筠会有条件。
不过,对于她的第二点,多少有些惊讶。

一个人对付一群人,他找来的那批支援,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办到。

墨上筠的这种不知源于能力还是狂妄的自信……

阎天邢甚至有些佩服她。

这年头,像她这般不怕得罪人的,也是不多了。

“第一,我事先跟钟营长打了声招呼,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跟我走。”阎天邢不紧不慢道,“第二,我对你所知的能力,并不能让我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对付他们。但我可以答应你,在你出声之前,不动支援。”

墨上筠沉默下来,凝眉沉思。

片刻后,她站起身来,朝阎天邢伸出手,“合作愉快。”

抬眼,阎天邢也起身,握住她的手,颇有深意道:“希望愉快。”

墨上筠眯着眼收回手,装作听不懂他的讽刺似的,“晚会我会主持到十点,在此之前,你可以选择在侦察营闲逛,赏赏雪景,或者……”

说至此,墨上筠打量了他一眼,注意到那身便装外套,挑了挑眉,“我帮你留个后排的位置。”

“那就麻烦了。”阎天邢老神在在道。

“……”

墨上筠斜眼看他那张俊脸。

*

墨上筠跟阎天邢直接去了基地礼堂。

强行从阎天邢那里要了军官证,墨上筠跟负责人解释了一通,大概说明两个事,一是给阎天邢安排个位置,二是她会主持到一半离开。

有她手上那张军官证,加上营长先前打过招呼,负责人忙不迭地答应了。

晚会还没开始,礼堂只有正在紧张排练的人。

在墨上筠跟负责人协商的时间里,阎天邢在礼堂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后排选了一个位置,悠然自得地坐下。

隔着有段距离,阎天邢抬起眼眸,看着舞台上的墨上筠。在诸多忙碌紧张的人之中,散漫慵懒的她极其显眼。

不一会,手机震动了。

阎天邢拿出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后,接通。

“见着面了?”墨上霜语调毫无波澜。

“嗯。”

“答应了?”

“答应了。”

“还主持吗?”

“嗯。”

“你帮我拍两张她主持的照,我妈想收藏。”墨上霜凉凉说着,有点冷淡。

阎天邢停顿了下,“……嗯。”

隐约能猜到什么,于是没有多问。

跟墨上霜认识几年,也听他提起过墨上筠——那是一个混世魔王,自幼狂妄,却有足够的资本,以至于成为他人口中的“变态”。

他也听另一人提及过墨上筠,那人跟墨上筠同一所学校,比墨上筠要高两届,却因种种原因碰上过几次,每一次都被墨上筠气得不轻,回来后总会跟他吐槽几句。

由此,在阎天邢见到墨上筠之前,就对她有一定的印象——猖狂、强大、古怪、变态。

还有那么点儿不招人喜。

可,真当接触过后,倒是觉得传言有点假。

最起码还得加上两点——

聪明,有趣。

传闻中的混世魔王,能出现在舞台上规矩的做主持人,这种违和感很强烈,所以阎天邢能理解“拍照留念”的用意。

“她答应你,有什么要求吗?”墨上霜又问。

以他对墨上筠的了解,墨上筠不可能轻易答应。

阎天邢把墨上筠的条件说了一遍。

随后,他问:“她办得到吗?”

墨上霜沉声道:“据我说知,她说过的,都办得到。”

阎天邢眸光一闪,视线一移,去寻觅墨上筠的身影。

不知何时,墨上筠已经离开舞台,站在角落附近,听一群人说着什么。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墨上筠一偏头,便朝这边看来。

漫不经意地神色,却在他放于耳边的手机上一顿,随后挑了下眉,勾起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仿佛——

知道是在谈论她。

*

一直到主持结束,墨上筠都没来找阎天邢。

她的主持……比想象中的,更简单。

没有感人激情的朗诵,没有抛梗和打哑谜,所有台词一切从简,那一举一动都是对矫情做作台词的嫌弃,偶尔没话接了,就直言让台下观众等着,自己摆摆手就走下舞台。

中途有好几次,在台下时被人找,问她是不是紧张等云云,教她放松的方法,全部被墨上筠淡定地给打发了。

阎天邢估摸着,今后在侦察营,如有类似的晚会,墨上筠就算再站上台,也绝不可能是个主持人。

在阎天邢的前排,坐着二连连长朗衍、还有一个叫黎凉的排长。

听到“墨副连”的时候,阎天邢稍稍注意了下。

“她哪儿是紧张啊,绝对是嫌没意思。”朗衍左右看了一下,随后将声音压得很低,“不过也好,她话少总比话多好,我还真怕她一上场,就批评前面的节目。”

“我觉得她挺想批评的。”黎凉摸了摸鼻子。

“对,就她这样,还真给面子。”朗衍声音有点儿绝望。

“我觉得她是怕被指导员找,怕麻烦。”

朗衍:“……”这话是真接不下去了。

之后就到二连的新兵合唱环节了,朗衍和黎凉也就没有再嘀咕。

阎天邢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能让连长和排长这么吐槽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还真……有意思。

十点整。

结束主持的墨上筠,在走向后台时,朝阎天邢这边看了一眼。

阎天邢会意,从座位上站起身。

他选的是中间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起身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礼堂。

来到礼堂大门时,墨上筠正在门口等他。

天很冷,雪还在飘,墨上筠只穿了统一的常服,衣着单薄,可她立于雪中,却岿然不动,似乎感觉不到冷,依旧是那副闲散悠然的模样。

不知为何,阎天邢却忽然觉得,这样的她,让人有点儿……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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