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怠慢,撂下电话直奔会议室。轻轻敲了几下房门,得到应允后,抬步走进了会议室。
屋里坐着两个人,除了景阳之外,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景阳站起身来,指了指身边的男人,笑着说:“这是顾正北先生,刚从外地赶过来,想和我们商量一下儿童礼服广告的事情。”

得知对方是决定广告文案能否成功的关键人物,她连忙主动伸出右手,与对方握了握,脸上的笑容蓦地漾开,礼貌地说:“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我是这次广告的设计师宋清雨。”

实际上,顾正北所在公司真正的老板是江默川,他只是对方的助理而已,这次想先来跟他们谈一谈,如果靠谱儿的话再向老板汇报。

顾正北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浅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请坐。”

三人坐下后,顾正北开门见山地说:“宋设计师,我们看了你的广告文案,对你前期的广告创意很满意,不过,有点细节需要再商量一下。”

“谢谢您对我的肯定。”这句话令她感到无比的满足,眉眼间的笑意渐浓。

景阳见时机已到,想要进一步拉近与客户之间的关系,笑着说:“您和江总远道而来,我想尽一下地主之谊,给二位接风洗尘,请问晚上是否方便一起用餐?”

“谢谢景总,晚上是否可以一起吃饭,我需要先请示一下老板,请稍等。”

说罢,顾正北拿起手机抬步走出会议室。就在他打电话的间隙,景阳将那家公司的概况跟她说了几句。

“江总说没问题。”顾正北回来之后,直接将反馈告诉了他们,随后补充了一句,“但是他想见一下宋设计师,不知道您能否答应。”

景阳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说:“当然可以,宋设计师也想借此机会表达对二位的感激之情。是吧?”

这句话显然是在问她的意见,女人连忙点了点头,答道:“景总说得对!我很感谢您和江总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定下时间和地点之后,她走出会议室,刚要拨通傅正南的电话,没想到他却抢先打了过来。

“清雨,今晚一起吃饭么?”傅正南的声音依旧醇厚低沉,颇具磁性。

“正南,实在不巧,我晚上有个饭局,要陪客户吃饭。”她略带抱歉的回复。

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贴心的嘱咐她:“吃饭没问题,但是别喝酒,那玩意儿伤身。”

她心底一软,浅笑着说:“知道了。”

傅正南掐断电话之后,面色一凛,蹙了蹙眉,神色很是严肃。

赵树就站在他旁边,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问道:“少奶奶没时间么?”

“你去查查她今晚去哪里吃饭。”他的嗓音很淡,不带任何语气。

“是,少爷。”赵树应了一声,随后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他刚将房门打开,就看见脸色阴沉的傅正清朝自己走来,对方显然是来找傅正南谈事的。

赵树冲他微微颌首,识趣的侧身让开一条过道。傅正清斜睨了他一眼,迈进办公室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由于很少见到他这副表情,赵树不由得眉头紧皱,心想自己最好快点儿办完事,然后赶紧回来查看情况。

傅正清面色冰冷地走到傅正南面前,上下打量了对方半天,眼底并无异样,嘴角滑过几抹嘲讽。

“我中午刚和清雨吃过饭,听说她过得还不错。正南,你最近怎么样?”傅正清俊朗的五官上淡染着忧郁之色,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平时那样温和,反而增添了几分寒意。

坐在轮椅中的男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淡声答道:“谢谢正清哥关心,我一切都好。”

从表面上看,这话说得很有礼貌,实则透着疏离和冷漠,表明两人的关系并不热络。

实际上,对于傅正清在饭桌上问过的那个暧昧的问题,傅正南本就心存芥蒂,听到对方语气不善,更没心情向对方示好。

话音一落,傅正清邪肆的扬眉,嘴角扯出一抹充满冷意的讥笑,冷嗤一声:“也对,刚拿到那么多的股份,自然没有过不好的道理。更何况,身边还有个肯为你付出一切的老婆,这样的生活肯定无比舒心。”

男人听出他话里有话,勾了勾唇角,笑得阴恻恻的,“正清哥,感慨了这么多,是不是想结束单身生活了?”

“要是能找到清雨那么好的老婆,我现在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闻言,傅正南英挺的眉宇深深的蹙起,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幕。

从进屋开始,他就把宋清雨的名字挂在嘴边,到底将自己这个做丈夫的置于何地?这种做法明显是来向他来示威的。

通常情况下,面对来自其他异性的觊觎,会勾起男人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急于宣示主权,甚至不惜将对方踩在脚下。

“缘分这件事,可遇不可求,不会讲究先来后到。”傅正南的语气坚定而又决绝,强势霸道得带着股狠劲儿。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这句话如刀刃般锋利,凌迟着傅正清的心。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一双俊眉敛沉得有些阴霾。

他不想再跟对方继续做口舌之争,抬手从兜里掏出录音笔,直接塞到傅正南的手里。

“这是什么?”傅正南一边摸一边发问。

傅正清没有回答,而是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

男人:“你真的打算把你的眼角膜给他?”

女人:“你知道了?”

男人:“想要治好他的眼睛,还有别的方法,不需要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女人:“正南对我很好,真的!我实在无以为报,只能用这个方式来报答,希望能够帮到他。正南是个好企业家,等他眼睛好了之后,肯定还会帮助更多的人。”

听到两人的对话,傅正南一下子愣住了,那颗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脸色阴沉得愈发骇人。握着录音笔的手攥着更紧,手指关节处都开始泛白。

他之前觉得小丫头神神秘秘的,应该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没想到她居然打算主动献出眼角膜,还不想让他知道真相。

再一次感受到女人的温婉和善良,他的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堵得难受,甚至有点喘不上气来。

傅正清见他神色大变,确认对方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不由得长长地凄叹一声。要不是自己先发现她的意图,恐怕傅正南会被瞒在骨子里。等到得知真相的那天,他会像自己一样难受么?

“正南,你一定要强大起来,别浪费了那么好的一个丫头!”傅正清说这话的时候,心突然就被针扎似的刺疼了一下。

傅正南紧抿着唇瓣没有吭声,刚毅的脸庞上轻笼着一抹忧伤,两条浓眉拧紧,比平时看起来更加阴郁。

对方的默不做声,令傅正清心里的那股火气一下子蹿上了天灵盖,气得脸色腾地红了起来。

“你想让她少只眼睛么?”傅正清抓住他的衣领,怒不可遏地问道。

傅正南摇摇头,嘴角耷拉下去,脸色黑得像是乌云般。

傅正清松开了双手,强压住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怒斥道:“傅正南,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让她少一根头发,我就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抢过来!”

闻言,傅正南漆黑的眸子眯了眯,透着一股危险,声音冷如同含了碎冰一样,“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

男人笃定的声音好似发自喉咙深处,傅正清听后默默握紧了双拳,从齿缝间挤出一句森冷的话:“别忘了你的承诺。”

言毕,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再次重重地摔了一下房门。

留在办公室里的男人冷着一张极有型的俊逸脸庞,暴戾在慢慢的积聚,很快横生成一张阴霾的冷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方才,赵树办完事后一直等在门口,看见傅正清怒气冲冲地走出来,连忙进屋查看情况。

“少爷,出什么事了?”赵树担心地问道。

傅正南将录音笔递给他,轻冽一声:“你听听。”

赵树面带疑惑地按下播放键,然后听完了傅正清和宋清雨的全部对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等他回过神来,心中蹦出了一个念头,于是急忙说:“我去找下少奶奶,必须马上阻止她,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刚说完,赵树抬腿就要往外走,却被表情肃穆的傅正南叫停了。

“稍安勿躁。”傅正南的声音凝重得如同一堵不透风的墙。

赵树转过身来,双眼写满了困惑,不明白少爷有何打算,按说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都应该想办法阻止对方才对,他表现得似乎太镇定了。

“少爷,万万不能让少奶奶失去一只眼睛啊。”赵树说话时的语气难掩焦急的心情。

不得不承认,虽然他最开始觉得宋清雨的身份配不上少爷,但是随着对她了解的深入,逐渐被这个单纯善良的女人所打动,潜意识里也想尽力保护对方。

傅正南浅吁出一口浊气,一字一句地说:“一个肯把眼睛给你的女人,还不值得信任吗?”

“当然值得信任。”赵树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

不过,他没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信任少奶奶跟阻止对方究竟有什么关系?当务之急,是要打消她的念头,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傅正南森凉深沉的脸色渐渐恢复到没有一丝涟漪,沉声说:“既然如此,就要从长计议。”

赵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暗自感叹道,少爷果然不是一般人,遇到这么大的事,还能如此沉得住气,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然而,他又想起少奶奶曾提过眼角膜的捐献者是个穷人,对方想要五百五十万元作为补偿。现在已经知道这个捐献者其实就是她自己,也就是说,她要这笔钱肯定另有打算。

那就奇怪了,少爷明明给她一张花不完的银行卡,可以说根本不会缺钱,提出这个条件实在有些诡异。

“少奶奶要那么多钱干嘛用呢?”赵树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实际上,傅正南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尤其是在他提出要多给五十万的时候,小丫头拒绝得十分干脆,很显然,五百五十万元这个数字对她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静默了片刻之后,男人扯了扯嘴角,沉声说道:“你把她最近所有的动向再详细汇报一下。”

得到指示后,赵树掏出手机,翻开记事本文件,将手中的资料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傅正南微微垂着脸,下巴被暗影勾勒出来的轮廓分明,英挺的眉宇紧紧的皱着,面色看上去愈加冷冽。

在听赵树汇报的过程中,他的心底泛出一阵阵的阴霾,冷意从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骨髓里面。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丫头受到半点伤害,哪怕让她少一根头发,都是他的失败。

就在两个人研究对策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赵树疾步走到房门前,拉下门把手,发现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异样的肃然。

警察大步流星地迈向男人,冷冷地说了一句:“傅正南,有个命案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们去趟警察局。”

傅正南的下颌角瞬间绷直,俊眉一蹙,淡声答道:“好。”

赵树推着傅正南往警察局的审讯室走去,远远看见那个在超市入口处想要“碰瓷”的老太太,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她朝他们疾步走了过来。

等她走近一看,老太太的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双眼闪烁着难以遏制的怒火,她走到傅正南面前的一刹那,挥舞着双拳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傅正南的身上,他的脸庞瞬间阴沉得如同覆盖了一层薄冰,无穷无尽的燥意加怒意袭来。

见到此景,赵树先是一愣,随即抬步向前,用力拉开了老太太,然后将她的双臂反锁在身后,及时克制住了对方的攻击。

暴怒中的老太太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轮椅中的男人,声音里染着滔天的怒意,厉声斥责道:“你这个残废,害死了我的儿子!”

赵树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谩斥一声:“你别胡说!你儿子的死,跟少爷没关系。”

一听这话,老太太当即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闻声赶来的警察连忙将傅正南和赵树请进了审讯室,随后嘱咐外面的人盯着老太太,别再让她做出这等事。

“怎么回事?”赵树率先开腔,眉宇间染着不满的愠怒。

言毕,他垂首望了一眼傅正南,只见他俊朗的面容上,酝酿着风雨欲来的阴冷气息,看似平静的外面下,似乎隐藏着深深的怒意。

警察叹了口气,拧眉摇摇头,沉声说:“我们找到老太太那个儿子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从犯罪现场的视频里可以看出,他是中毒身亡的。”

“赵树,你去看看那个视频。”傅正南声音不大却昭然有力。

听到这话,警察连忙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了保存的视频文件。

画面里,缓缓出现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冷峻男子,刚毅立体的面部轮廓与傅正南有九成相似,凛冽的眉宇、紧抿的嘴唇,甚至举手投足霸道的样子,都像极了傅正南。

只可惜,对方戴着墨镜,遮住了一部分的脸,并不能完全判断是不是他本人,不过,这番乔装打扮之下,却能起到鱼目混珠的效果。

此外,男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钱箱子,跟傅正南在超市门口拿的那个一模一样。

一分钟后,只见死者大步流星地走到男人面前,四处张望了一下,俯下身子跟对方小声说着什么。

交流了片刻之后,男人的嘴角微微一勾,随后将钱箱递到死者面前。

就在箱子打开的瞬间,从里面喷出来一股紫色的毒烟,死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直接将箱子扔在了地上,接下来又指着男人大骂了几句。

然而,没过多久,死者突然抬手捂住了肚子,嘴角溢出红色的液体,然后慢慢地瘫倒在地上,双腿蹬踹了两下之后便一动不动,成为了一具尸体。

从画面上能够断定,死者是被毒烟害死的,凶手就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可惜,男人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待他倒地后就消失在视频画面中。

赵树将看到的视频内容口述了一遍,傅正南听后,眉头皱得更紧,面色森冷阴沉,莫名就让人的脊背划过一阵冷意。

“这回又怀疑我是凶手?”男人冷厉着声音,表情肃杀。

前几次,只是找到了几个有指向性的线索,警察就怀疑他是凶手,连那么明显的栽赃陷害都看不出来,办案能力可见一斑。

这次,他们掌握了现场视频,若要秉承着“眼见为实”的原则,自然而然会将他再次定义为犯罪嫌疑人。

联想到这点,傅正南跟警察对话时必然没有好态度,早就做好了痛骂他们的准备。

警察一听,先是怔了怔,后来想到对方之前在警察局的表现,不由得浑身一紧,额头上很快渗出了一层薄汗。

这个傅正南着实不好对付,最好不要跟他当面冲突,否则被骂得狗血喷头的还是自己。

警察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正色道:“我们调查过,你有不在场的证据,而且也没有杀害对方的动机,基本能判断你不是凶手。”

他不屑地轻哼一声,嘴角露出一抹冷厉的笑意,“真难得。”

见对方没有发怒的意思,警察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珠,暗自腹诽:他怎么每次表现得比警方还要有理?

“虽然这几次的命案都不是你做的,但是总有人冒充你来杀人,而且这种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实在让我们感到很苦恼。”

警察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想直接问他,到底得罪了哪个残暴的凶手,非要用这种手段来报复他,这不是给他们添麻烦吗?

闻言,傅正南顿觉两股怒火从脚底直冲到脑门,怒意再次飙升起来。

这帮饭桶查不出凶手也就算了,竟然还有脸在他面前抱怨。

“该苦恼的人应该是我吧?”傅正南冷嗤一声,语气很是不耐烦,“过了这么久都没找到陷害我的人,屡次三番让我来警察局报到。相比之下,谁更郁闷?”

这番话把警察噎得无言以对,再次见识了对方的厉害,胸口处仿佛塞了一团棉花,憋着的那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自知继续多言只会自取其辱,警察捏了捏眉心,语重心长地说:“你自己多加小心,凶手达不到目的不会善罢甘休,今后一定会对你不利。”

“知道了。”傅正南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可是面色依旧冷冽,眼角眉梢没有一丝温度。

顿了几秒,他扭头对身后的赵树说:“回去吧。”

不等警察有何回应,傅正南和赵树直接离开了审讯室。

望着两人的背影,警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骂凶手真不是个东西,一天到晚给他们找麻烦,还要被迫跟这种可怕的男人打交道。

黑色的豪车疾驰在柏油路上。

坐在车内的两人神色严肃,看上去心情都不是很好,气氛变得莫名的压抑。

沉默半晌之后,傅正南嘴角一压,轻冽一声:“看来真的要在清雨做眼角膜手术之前,让自己好起来了,否则对方会变本加厉,做出更多残暴的事情。”

赵树听完这句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心里对这个决定不太认可。

这段时间,少爷已经好几次打乱自己的计划,虽然他嘴上不承认是为了少奶奶,但是做出每个决定都与她有关,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会不会影响全盘计划?

“少爷,目前我们对隐藏在暗处的人还未查出一点头绪,若是提前暴露,恐怕会带来不可预期的后果。”赵树郑重其事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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