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飞这表少爷不愿意提早启程,黄文举这表少爷过来劝了两句,也就哼哼唧唧同意了。
一旁的客栈伙计老早就看不过眼了,偷摸着跟掌柜的骂人。

“咱这远城来来往往多少商队,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少爷!”

掌柜啪啦啦拨拉着算盘,头都不抬:“人家是少爷,有那个闲心,去把门前的地再扫一遍。”

小二撇撇嘴角,还是听话的去扫地,嘟囔着早晚有一天他也能当个有钱人,再也不扫地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海商队的人照常启程,米飞少东家裹得很严实,一脸没睡醒的怨气,刚出来,就直接缩进去马车。

马车里待着的不只是米飞,还有黄文举这位表少爷。

“赶在进入燕地前看完。”

米飞脸上一点迷乱都没有,非常的清醒:“这是我们这次可能遇见的燕地官员?”

“是,我们都必须记清楚,遇见了能少点麻烦。”黄文举道。

“这资料记得可真是清楚,是七弟收集来的吧?”

黄文举点点头,这东西是舟晚让黄门的人收集,说是舟晚收集来的也没问题。

老秦的儿子小秦过来敲了敲车窗:“少东家,表少爷,咱们得在天黑前赶到燕地,这一路上没有留宿的地方,咱们打尖儿一次,中间就不停留了。”

“行,让老管家放心。”黄文举道。

米飞哼了哼:“这商队的人都知道我们实在演戏,这荒郊野外的,至于特意跑过来交代吗?”

黄文举闭上眼睛养神:“少东家,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资料半个时辰内记清楚了,立刻就毁了。”

得,一个两个还演上瘾了。

这一路走得有惊无险,甚至能够看见有山匪的探子骑着马明目张胆的过来看货物。

老秦恭恭敬敬的送上过路费,四海商铺的旗子被风吹得威风凛凛。

那探子收了银子,打马就走了。

还有些骑着马的探子,老秦没有给银子,直接让队伍里的人打断两条腿,还抢了他们的马,扔了人在道上等死。

米飞看得眼热:“这老秦怎么知道什么人该给银子,什么人不该给?”

何绍思骑了半日马,挤上马车喘口气,他倒是不嫌累,晚上到了燕地,少不了他忙活,趁现在保存体力很明智。

“走南闯北的人,什么没见过,见得多了,什么是人,什么是鬼,一眼就认出来了。”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就是这么个道理。”

米飞还是不明白:“那些鬼是假装山匪探子过来骗过路费,罪不至死啊,老秦把人直接打断两条腿,不就是让人等死吗?”

山匪横行的野外,没有马,腿还断了,不就是等死。

黄文举道:“在这地方出现的人,除了赶路的人,其他的手里都不干净,沾着人命,死了也是该,至于不杀人,那是这一片的规矩,除非双方动了真格,不然不许直接杀人,也算是留一条生路。”

“其实他们也没骗多少银子?”

何绍思和黄文举都很嫌弃的看了一眼米飞。

“在这条路上走着的人,无论是山匪,还是镖车、商队,押着车的人,都是把脑袋揣在裤腰带上挣钱养家糊口。”

“你知道一个普通的押车苦力走这么一趟能赚多少钱?那是血汗钱,好好的给那些连山匪都做不了的东西干什么?”

米飞在怀里一通乱翻,掏出一张纸。

商队管家押镖走一趟赏银四十两,一等护卫二十五两,普通护卫十五两,苦力五两。

“怎么这么少?”

米飞可是看得清楚,老秦刚刚给那些山匪可是直接递过去五十两,还给了两次。

黄文举道:“这条路附近有一座盘牛山,这盘牛山大,林子也密,其中有两大山匪寨子,最高的孝敬要给两次,每次五十两,给了孝敬,这两大山匪寨子会约束自己手底下的人,不会找商队麻烦。”

“盘牛山上有不少的山匪寨子,也会趁机打个秋风,不过你只要给了大寨子的孝敬,他们也不敢太找麻烦,剩下的孝敬可给可不给,给了万事好说,不给,他们就是不敢直接来找麻烦,在这山路上弄些障碍,耽误了行程,在这山里很容易喂狼。”

和四海商队汇合之前,黄舟挽就已经令人把这一路上已经探明的情况,送了过来。

米飞终于明白了。

“不对,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七弟是不是偷偷给你们资料没给我?”

“是没给你。”

何绍思和黄文举承认的坦荡。

“你,你们!”米飞气得磨牙,“七弟为什么不给我?还是你们商量好了,把我那一份藏起来了?”

黄文举道:“我们出发前商量过,这资料不给你,你也好在这一路上,自己去看,去想,磨性子,长见识。”

何绍思道:“直接把资料给你,你就不动脑子了。”

米飞鼻子要气歪了,他是那么不爱动脑子的人吗?

“砰砰砰。”

孙一鸣打马走了过来:“少东家,燕地快到了。”

马车里的人一凛,车帘子拉开,他们距离燕地巍峨的城门不到半里地了。

太阳眼看着就要下山了,落日的余晖本该是橙黄温暖,这会儿居然有些凄凉。

不管怎么样,终于到了。

何绍思下了马车,接着骑马,米飞、黄文举这一对假表兄弟还是在马车里坐着。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做出要关城门的姿势。

城门之外,除了护城河,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四周荒无人烟,连个进出城门的普通百姓都没有。

这个时候关城门不到时辰,那就是冲着四海商队的意思。

老秦率先笑呵呵的过去了,熟练地和守城的头目打招呼。

“吴统领,好久不见,老秦我带来了京城醉霄楼的好酒,您给品一下,好的话,咱们以后就在燕地准备个酒窖子,还要你吴统领帮忙看着。”

城门口,半裸着上身的统领军官,络腮胡子铺了半张又黄又黑的脸冷冰冰的,这脖子以下都是白生生,腰间挎了一把不知真假的刀,脚上还没穿鞋。

一听老秦要把酒窖子托给他管着,吴统领哈哈大笑,走过来拍老秦的肩膀,就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故友一样。

燕地这些年越发的荒了,成日里想见个新鲜面孔都难,城里的百姓穷哈哈的,连二两油水都刮不出来,那些有钱的,他又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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