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似是泥土的香气,如果不知情,即便是细闻,也不会察觉到有异样。可苏郁岐知道,那是皿忌特意留下的记号。
她循着香气直追了上去,在追了三里地之后,终于看见了云景的马车。

苏郁岐停下身形,伸手将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夜风一吹,长发飘飘,绝美容颜中带着冰雪一般的气质,她探手在靴子里将匕首拔了出来,身形如雷霆闪电,疾朝云景的马车攻去。

皿忌刹那间从暗中现出身来,手中寒光一闪,长剑出手,朝苏郁岐的匕首格挡过去!

黑暗里他并不能太看清苏郁岐的模样,这是和素日的苏郁岐截然不同的一个人,虽然晓得苏郁岐要派人来,但他并没有把她往苏郁岐的身上联系,更不晓得这个就是苏郁岐本人。长剑保留了分寸,和苏郁岐的匕首战在了一起。

苏郁岐那一身自战场上练就的功夫,又快又狠又准,很快皿忌,即便将全身的功夫都使出来,也抵抗不住。云景的马车受到了惊吓,疯狂奔跑起来,跑着,跑着,便奔出了闹市区,到了野外。

苏郁岐和皿忌也一路打到了野外,皿忌只剩招架之功,手中的长剑全无了用武之地。

王爷这是派了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还他娘的是个女的!

马车虽然一路狂奔,马车里的人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叫声,云景和她的侍女抱成一团,缩在马车的一角,瑟瑟发抖。

苏郁岐一边和皿忌对打,一边从地上踢起一块石头,石头直奔马腿,那拉车的马哀嚎一声,跪了下去,马车被带翻,车上的风灯滚落,火苗蹿了出来,马车的门帘忽的被点燃,火借风势,哗一下大了起来。整个马车都陷入都火势里。

方才马车一翻,车里的云景和她的侍女就从马车上滚落下来,苏郁岐的匕首晃过皿忌,随后杀到,直奔云景,侍女眼尖,张臂挡在了云景的面前,大声呼道:“公主快跑!”

云景慌乱之中施展轻功就跑。

轻若云烟,疾若闪电!

尽管苏郁岐已经施全力去追,也不过是堪堪与她保持着最初的距离,再近一步都难!

苏郁岐追了一阵,手中的匕首脱手飞出,直奔云景的后心,云景偏身躲的时候,速度被迫就降了下来,苏郁岐趁机欺身而上,飞出的匕首在空里划过一道奇异的弧度,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刀刀直奔云景的要害之处!

云景身姿极其柔软,苏郁岐刺过来的每一刀,她都堪堪避过,但也只是出于本能的躲避,苏郁岐与她交手一阵,发现一个大问题:云景除了轻功格外好,武功根本就不值一提!

皿忌很快就追了上来,手中的长剑再次朝苏郁岐劈下来,苏郁岐偏身一躲,又和皿忌战在了一处。

夜风飒飒,密林里忽然蹿出几十条黑色人影,齐齐地向苏郁岐压了过来。

看对方的招式之狠辣,苏郁岐也晓得这不是皿忌带来的帮手,自然,皿忌也瞧出了这不是苏郁岐的人,这是要杀苏郁岐的人,皿忌卖出一个破绽,苏郁岐借机纵上一株高树,身影一闪,朝远处遁去。

回到隆福楼的后院,苏郁岐快速地将头发束起来,仍旧用簪子插在发髻上,整了整衣衫,看看没有什么不整洁之处,这才缓步回到店里,朝掌柜的嚷道:“掌柜的,你今天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食材?害得我在茅厕里差点没把肠子给拉出来!”

声音虽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到了二楼包厢的诸君耳中。

祁云湘的声音从二楼传下来:“你要尿遁就直说吧,不要诬赖人家掌柜的,我们几个都没事,怎么就单你有事?哎呀……不好,我肚子也疼。云太子,王叔王兄,皿公子,对不住了。”

人影一闪,直接从二楼走了捷径,飞身落下来。

苏郁岐站在一楼,悠悠然瞧着他,嘴角一抹邪魅的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你……”祁云湘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直奔后院。

她走了这么久,想来皿晔会为她打掩护的。最好的办法嘛,自然是吃坏了肚子。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吃坏了肚子,很明显是没有说服力的,那就只能委屈大家一起跟着受苦了。

诚然,里面坐的都是人精,这个时候,就是考验谁的手段更高明谁的脑子更好用的时候了。

苏郁岐晃悠着小步子,往楼上踱,掌柜的早已经吓得跪在地上,“岐王爷饶命!岐王爷饶命!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准备不干净的食材给各位尊贵的客人吃啊。王爷明鉴!”

苏郁岐一边上楼,一边道:“掌柜的,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失误,但你得问问那几位尊贵的客人愿不愿意不追究。现在,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掌柜的爬起来,赶紧差人去请大夫了。苏郁岐又道:“还不赶紧把上面的东西撤下来换新的?等着留下当呈堂证供吗?”

掌柜的一叠声:“是是是。”心里满是感激啊。

苏郁岐回到包厢里,向着桌上的诸位抱拳:“对不住了各位,方才吃坏了肚子,在后院耽搁了这么久,让各位久等了。”

皿晔忙过来搀了她归座,关切地问道:“可好些了?我已经命人去叫府里的府医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叫什么府医呀,就是吃坏了肚子。”

掌柜的恰好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剩炙,打算换一桌新的来,听见这话,额上的汗珠子豆大。

东庆王道:“今日宴请云太子,竟然出这样的事情,这隆福楼的掌柜是活得不耐烦了!幸好云太子没事,否则,他这个店,就不用干了!”

掌柜的额上的汗珠子啪嗒啪嗒掉下来。

苏郁岐道:“等云湘回来,让云湘自己定夺,毕竟他是受害者啊。”

“你一向是对这些愚民过于宽纵,以致于才有了今日之祸,反正你们是受害者,要不要惩戒这个掌柜,你们说了算。”东庆王冷哼了一声。

“咳咳,他们做个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嘛。”

云渊容色里瞧不出什么不妥,关心她道:“现在好些了吗?幸好皿公子去找你回来之后就不让我们动这桌上的饮食了,不然,我们怕也要步你的后尘了。”

“云湘怎么也跟我一样了?方才我回来,他捂着肚子直奔后院了。”苏郁岐说着,还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云湘一定是笑话我来的,所以这是上天替我惩罚他。”

安陈王道:“你呀。一日不和云湘斗嘴,都不能过好这一天。你不在京都的这些天,云湘的嘴巴都寂寞得生了水泡了。”语气里的宠溺丝毫不掩饰。

苏郁岐笑道:“他那是找不到人损了,所以才上火了。”转脸瞧着云渊,道:“我和云湘一起长大,一直就这样打打闹闹,云兄别见怪啊。”

“苏贤弟和云湘王爷之间的兄弟情义,很是让人羡慕。那日在铃兰县,云湘王爷为了苏贤弟,把我和东庆王都抛下不管,直奔江州,当真是感人。”

“咳咳,他呀,一方面也是为了江州的百姓着急,不光是为了我。他性子燥,云兄不要怪他把你舍了。”

云渊温文尔雅地一笑:“雨师得苏贤弟和云湘王爷这样的人才,让人羡慕都来不及呀。放心,我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缠不清的。”

“云兄雅量。”

东庆王道:“云太子人中龙凤,令人敬佩。”

掌柜的将桌上的饭菜收拾干净,赶紧去换了新的饭菜来。饭菜刚上桌,祁云湘就摇摇晃晃地进来了,一双腿软得面条似的,挨着椅子坐下,苦着一张脸:“还要喝吗?怎么你们都没有事,只有我和阿岐有事吗?”

“怎的,你很盼着他们有事?他们要都有事,你不准备我活了?”

“你就是欠收拾。找个什么地方不好,偏要找这么个破地方。”

苏郁岐皱着一张无辜的脸,“我又不大在外面吃饭,听说你们都爱上这里来,所以才选的这么个地方嘛。”

“以后爷再也不来这里吃了。”

陈垓劝道:“好歹也顾念下云太子还在场。你们两个这样成何体统?”

云渊笑道:“苏贤弟和云湘王爷都是性情中人,这样不拘着才好。不必顾忌我,那样反倒不自在。”

东庆王道:“他们两个,就是被你惯坏了。”

苏郁岐解释道:“云兄有所不知,我从小无父无母,和这个云湘魔头一起长大,都是陈王兄带着我们两个玩,所以,庆王叔说他带坏了我们两个,其实说的也算属实。”

陈垓笑斥:“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正说着,苏府的府医背着药箱来了,苏郁岐指了指祁云湘,道:“你先给他看吧,他脸都白了。”

祁云湘狠狠剜了她一眼,却没有阻拦,大夫近前给他把了脉,言说他是吃坏了东西导致脾胃失和,吃两剂药就好了,当下开了药方,祁云湘一指苏郁岐道:“她跟我一样,也给她煎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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