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是被痛醒的。

酒窖里阴冷,光线昏暗,她被冻得全身青紫,遍体的伤口,只要动一下,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昏迷之前,她以为她会被厉晋南打死,闭上眼睛都是厉晋南狰狞的面孔以及铺天盖地的鞭子。

意识弥留之际,那些过往走马观花地重现,她伸手想拉住逆光中的男人,男人甩开她的手,越走越远。

泪水滚滚而下,沾湿伤口,钻心地疼。

“清欢小姐,你喝点水。”老管家开了灯,慈爱不忍地看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一口热水。

清欢小口地喝了一口,便疼的喝不下去,全身缩成一团,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清欢小姐,你给大少爷打个电话吧,求大少爷放你出去,给你找个医生来。”

老管家叹气,顾女士现在自身难保,还不知道清欢小姐被打的事情,这个家里,若是谁还有一些良心,能救这个可怜孩子的,只有大少爷了。

老管家原本是想打电话跟厉沉暮汇报,结果半途就被挂了电话,到底是不忍心,老管家将手机放在她身边,叹了叹气,蹑手蹑脚地出去。

他一个管家,能做的实在是有限。

清欢的五感慢慢地回来,这才意识到她被人关进了酒窖。疼痛,饥饿以及寒冷在清醒之后一点点地放大。

她摸到手机,手机里只有寥寥数人的电话。

不能报警。不能找叶瑾然,这件事情原本便是因为叶瑾然而起,顾女士也卧病在床,她能找的只有厉沉暮。

清欢拨通厉沉暮的电话,电话响了许久,男人接通。

“有事?”声音低沉,一贯的冷漠。

她的反应中枢有些迟钝,顿了好几秒,直到男人不耐烦起来,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嘶哑虚弱,几不可闻。

打电话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并不知道该跟厉沉暮说什么,无论是哭诉,哀求还是委屈,都不是顾清欢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厉家这样的深潭,说到底,他们都姓厉,唯独她姓顾。

他们之间是一场豪夺和依附的关系。

因为曾经对这个男人抱有最美好的幻想,最纯真的欢喜,当伪装以及伤害撕的支离破碎的时候,剩下的唯有淡漠和沉默。

“说话?”男人的声音越发低沉起来,带着几分的不耐和薄怒。

清欢身体已经痛到麻木,昏眩如潮水一波一波地涌来,手机掉落在地上,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喉咙深处似乎有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

十八岁成年的时候,他给了她毕生最痛苦的成年礼,她想问他,经年后,他是否会后悔,后悔曾经这样对待过那个叫做顾清欢的女子。

只是不会有机会了。清欢苦苦地一笑,她死后,厉沉暮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厉家子弟,霍氏名门之后,他的人生从来都是繁花似锦。

他会很快就淡忘她,这世间真正爱她的只有从小牵着她手,背着小竹篓的姥姥。

电话里始终没有声音,厉沉暮皱起眉头,吩咐肖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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