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内,大将军府中,何进犹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的等待着,已经过去大半夜了,去城外调兵的曹操和去联络士族门阀的袁绍二人都没有丝毫的音讯传回,以他那蠢笨至极的头脑也知道,一旦天亮,‘十常侍’必然抢先一步在宫中拥立新君,到时候就是他何府满门引颈就戮之日。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莫非是报应吗?”此情此景,不禁让他想起以前当屠夫的时候,那些被绑在案板上待宰的肥猪,磨刀之声已然霍霍响起,纵然再拼命的垂死挣扎也无惧于是了……,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时的痛苦啊!

“报大将军,有一支兵马来到府门前!”正在何进体悟着猪被杀前的痛苦,并认为这是一种因果循环,轮回报应时,一名麾下的门卫快步如飞的进来禀报。

“什么?……完了,完了,肯定是‘十常侍’见自己迟迟不奉召入宫,派来兵马诛杀自己的,”惊吓过度的何进猛然从帅位上站起,可刚起身到一半,双腿一软,又瘫坐在了位子上,脸色变得灰败无比。

一旁的二爷何苗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吓的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从身上不停地往下拽东西,玉佩、金锁、珠链、宝石……全是平时收受来的价值连城的宝物,“我早该知道,猪养肥了肯定是要被杀的,我不要了,全都不要了,我要回老家,再也不当官了,留我条性命吧,呜呜!……”

与性命相比,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

看到何府的两个当家男人如此,顿时间大堂里的其他幕僚、门客们也混乱起来,有人拔出刀剑要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有的则跪倒在地祈求神佛保佑,但更多的却是开始四处张望,计划着一会从哪开溜,一些心眼比较灵活的甚至还把目光瞄向了府中的藏宝之地,打着浑水摸鱼的心思……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大堂,那个禀报的门卫这才感觉到似乎是自己的话没说明白,产生了歧义,连忙补救道:“大将军勿惊,府外领兵带队的乃是曹孟德将军,他从城外调来兵马护卫府邸了。”

“啊!呼!……”就像破败的风箱一样,何进的一口气终于喘了上来,跳到嗓子眼的心脏也落回了原来的位置,高兴的一蹦三尺,来不及惩罚这名报事不明的门卫,带着手下的门客们连忙向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呼:“老天爷呀!慈悲啊!孟德,不负我之所托……救星啊!”

看着连蹦带跳出去的大哥,这时二爷何苗也终于反映了过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只恶狗一样猛的扑到地上,把刚才扔出去的金玉珠宝一件件全抢了回来,既然小命无忧了,那钱财又成了不可或缺的东西,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不过一旁有眼尖的侍从发现,在刚才何苗瘫坐的地方,出现了一滩黄色的液体,而且还冒着丝丝的热气……,刚才他真的被吓尿了!

大将军府外,数千‘玄甲铁骑’精兵整齐列队,虽然为了保证行军的隐蔽性而没有大张旗鼓,可那种无声的杀气却更令人感到恐惧,看着这座奢侈豪华的府邸,萧逸冷冷的一笑,伸手拽下了头盔上的‘蚩尤鬼面’,镔铁制成的恐怖面具立刻把那张微黑的俊俏小脸给遮住了,今夜他就是一把杀人的剑,而剑是不应该轻易被人看到的。

低调才是王道!低调做人才能活得长久!

与此同时,一辆辆朝中重臣的车马也开始出现在大将军府的门外,看来袁绍那边也得手了,不过细心的曹操还是发现,前来的公卿们数量不对,至少比他预料的少了一半左右。

看来士族公卿们还是有意保存了部分实力,毕竟现在局势还没有彻底明朗起来,何进与‘十常侍’之间的争斗还很难说谁胜谁负,现在就把所有的本钱全压上,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至于士族公卿们的举动则让人有些齿冷,这些人中许多额头都系着白绫,腰间则系着麻生,一副孝服打扮,看来宫中皇帝驾崩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甚至可能比大将军府知道的更早。不过这些平日里总是把‘君父’一词挂在嘴边的士族,此时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悲痛的神色,反而透露出或兴奋、或得意的样子,都迫不及待的想在这顿丰盛的政治大餐上,割下最肥美的那一份,独吞!

这就是东汉的士族们,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家,没有国,只有私利,没有天下,只要自己的权益不受到损害,哪怕他洪水滔天呢!

别说现在只是皇帝驾崩,新君继位,换个皇帝而已,就是换个王朝,换一姓天下,只要能得到大笔的利益,估计这些士族门阀也会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凭什么这些人生而富贵,无论多么草包、饭桶,世代都会有官做,就因为他们投对了胎吗?……而自己呢?满腹韬略,却一直不得施展,反而总被排挤在外围,就是因为自己出身不好吗?”生平第一次,曹操对这些只看出身、门第的士族门阀,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之情,打破这一切,重新建立一个公平合理、唯才是举的寒族政权的想法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了……

想到这里,曹操突然觉得士族门阀们也不是多么的可怕,四世三公的袁绍家族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全都是一群见小利而忘命,做大事而惜身的鼠目寸光之辈而已!

万事俱备,不欠东风!

大队人马簇拥着公卿重臣们向皇宫方向走去,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时地有一些官员加入进来,显然都是闻风而至,就像一只只跟在狮子后面的野狗,等着分享一些残剩的腐肉。

来到了朱雀门前,整支队伍已经形成了一条巨大的人龙,大将军何进坐在他的七宝元戎车上,早已没了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在一群阿谀奉承之徒的包围下,显得身价百倍。

至于曹操、萧逸二人,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不过萧逸特意把马头落后了半个身子,这是对曹操的一种尊重,表示自己不敢跟他平起平坐,为此还把‘白菜’弄的非常不高兴,它可没有落在别的马后面的习惯,害的萧逸不得不伸出手来一阵的安抚,这才把这位大爷哄住。别看这只是一件小事,但人性往往就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体现的凌厉尽致。

起码曹操现在对萧逸就非常的满意,看过来的眼神中除了浓浓的欣赏,还带上了几分慈爱之色,仿佛在看待一位出色的后生晚辈一样!

夜色中的皇宫没有了白日里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反而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监狱,困住了无数的野心家、权谋者,可几千年来依旧有无数的人飞蛾投火般的冲进去,前仆后继,络绎不绝,只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来到宫门前,先头部队与守卫宫门的一队西园禁军对峙起来,一方要进宫,另一方则谨守自己守卫的职责,双方立刻由口舌之挣变成了拔刀相向,在边关杀过人、见过血的玄甲军岂会把这些洛阳的绣花枕头放在眼里,眼看一场火拼就在眼前,曹操突然开口说道:“萧郎武艺绝伦,腰间所佩戴的宝剑更是神兵利刃,不知可否告知,这宝剑在什么时候的威力最大呢?”

曹操的话,队伍中其他将士也听到了,大家都是在马背上靠刀剑混饭吃的,对于兵器比对自己的老婆都要熟悉,毕竟老婆不是天天抱在怀里,而兵刃可是片刻不离身的,一个个顿时思考起来,“宝剑什么时候威力最大呢?……向前奋力刺出时?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劈砍时?还是高速驰骋横扫时?……”

“还请曹将军赐教?”说得是剑,又肯定不是说剑,虽然萧逸隐约的也猜出了几分,但仍旧谦虚的躬身请教,能得到这位乱世奸雄的亲自教诲,可是非常难得的。

“呵呵!剑者,杀人之利器,但未出鞘之剑才是世上最可怕的,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出鞘!”曹操一语中的,武器的威慑力永远高于杀伤力,这才是使用武力的最高境界!

就像军队的的作用是保家卫国,而战争的最高境界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同样的,宝剑的最大威力不在于杀戮,一把出鞘的宝剑一次只能杀一个人,但一把未出鞘的剑却可以慑服住成千上万的人,这就是震慑!

曹操的话可谓用心良苦啊!这是在用论剑来劝诫萧逸不要轻易的乱开杀戒,毕竟他想要的是一场不流血的政变,而不是一场兵变,乱兵一旦沾了血就不受控制了,拔剑容易,收剑难啊!

“萧逸受教了!”听人劝,吃饱饭,既然这位大人不想见到血,那就用不流血的办法好了。摸了摸自己的怀里,萧逸计上心头。

“奉诏入宫,御赐金牌在此,见金牌如见陛下,尔等还不让开!”一面做工精细,两侧雕有云龙纹饰的金牌出现在萧逸的手中,长五寸,宽三寸,厚五分;上面刻有八个龙飞凤舞的篆文:“虽无銮驾,如朕亲临!”

汉灵帝钦赐的金牌,没想到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守门的禁军连忙下跪行礼,山呼万岁,谁的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明知道挡不住这支虎狼之师,只是尽一下禁卫的职责而已,现在有了一个台阶下,再不知道进退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于是,一滴血没流,大队人马直入禁宫,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理由,可是从战马踏入皇宫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东汉的皇权就已经不可避免的衰落了……

乱世终于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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