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么?知道天下之大的事实,跑远点又算的了什么呢?眼光只是放在胡人夷人土人身上?那不是和臭棋篓子下棋么。”司马季冷冷的笑着,慢慢又收敛的笑容默然道,“西域这个地方吧比较复杂,不如鲜卑女真的地方更有威胁,但是却容易脱离掌控,西域长史府可能几十年到百年的工作,就是慢慢确立晋法的存在,将军的事情还多着呢。”
“末将自然是责无旁贷,已经设宴为燕王大军接风。”周玘寒暄了一下道,“什么时候开始!”

“西域基础薄弱,还是省省吧,我们只有晋军万人,士卒的待遇一定要跟上。”司马季翻了一个白眼,低声道,“你可知道本王的军队,为何屡屡能打赢?这和本王的指挥水准无关,本王不过是一个普通水准的将领,什么算无遗策,都是别人吹嘘的,只有一个原因,本王把他们当成人。男人嘛,你不能让他们太穷,他们每个人都肩负着一户人的生死。”

“这一点你的出身可能无法理解,想想你的子嗣吃不饱饭,你老母病重你却无法拿钱抓药,你的女人每天盼望着你拿到钱回家,那种期盼的眼神看着你,如果这个男人都做不到,每天都处在各种各样的失望当中,他们距离造反也就不远了。”司马季点着周玘的肩膀低声道,“而作为朝廷手中的大军,大军士卒更加不能有这种感觉。你和本王,都不能把军士当成乞丐。”

司马季可不像是很多人认为的那样,觉得古代中国就很容易统治。不算从中间断开的汉朝,有超过三百年的王朝么。宋朝之后的王朝都很稳定,除了无为而治到极点的元朝。元朝已经到了有没有朝廷都一样,你们随意的地步。

就算是慕容翰领着部分鲜卑和仆从军留在了河中,现在剩下的大军兵马仍然不是西域长史府可以承受的,司马季没呆多长时间,就率领大军离开了。

实际上到了现在为止,他已经觉得大晋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威胁,要说规划当中的版图,女真的地方好办,他前世就在那长大,有很多办法可以站住脚,两代人足以吞掉。漠南的四藩鲜卑可能需要时间长一点,百年之内也有把握成功。

没什么把握的地方,漠北和青藏高原,这就算是累死他也没办法改变当地的环境。当地的环境就是那样,诞生出来的文化注定,没办法用中原文化代替。

算一下,每个地方都需要几十年到上百年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时间可能比较长,可一旦成功的话,司马季思讨许久,自己要是能有司马孚的寿命,可能会在有生之年,在四世纪见到一个明清的加强版综合体。

这可是四世纪,司马季觉得自己在四世纪做到这一点,完全对得起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三十多年,一代更比一代强。更何况罗马帝国很可能已经被他带偏了,大家都是中央集权帝国,罗马帝国肯定不会在这种制度下是大晋的对手。

“这么看来,眼前已经没有迫在眉睫的威胁,我可以学学偶像们的生活了。”临近洛阳,司马季仿佛看见了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招手,隋炀、梁武、玄宗不行,乾隆看起来很幸福一样活得很累,最好是万历嘉靖的生活,那才令人羡慕。

大军停留在北郊,司马季便派人去让曹乾、钱明出来见面,城中局势未明,他都离开一年了,还是小心为好。

“没想到燕王在西域之西,连败这么多国家,末将真是敬佩。”曹乾、钱明听完司马季一年以来的成果之后,马上又把国内一年来的动静和盘托出。

一切平稳如常,宗室诸王没有兵权,加上南征的收益在慢慢出现,都盯着海外的土地,所以朝中大体运行平稳。

“那就好,来人,把所得的黄金都摆出来开箱,本王要在洛阳百姓的见证下入城。我大晋有钱!”司马季回身对着众将校吩咐道,“胜利班师,都给本王拿出精气神来。”

元康年间燕王西征的效果,并不只是在一场胜利入城,或者开箱摆出来的黄金所体现。这只不过是表象,未来的数十年当中,后续的影响才慢慢在大晋各地出现。归来的晋军将士,纷纷撰写了各自版本的西游记,介绍一路西行的风土人情,让整个国家的百姓明白天地广阔,西方有大国。

携带回来的几何代数知识,则被纳入到了开科取士当中。通过印刷在不断的扩散。至于带回来的瓜果蔬菜种子,经过了年复一年的培育之后,慢慢适应了东方的气候。从只开花不结果,变成了能够见到一饱口福的食物,虽然很多还仅限于官员阶层,但以后肯定会让民间的百姓受益。

用了四十年时间,大晋终于攻克了整个中南半岛,沿河和南亚为界。至于陆地接壤的部分则在修建南长城,南长城已经修建了二十年,全部由巨石做基,砖石为墙,动用了海量的物力进行修建。

在这个过程当中,晋军终于还是踏足了南亚,这倒不是朝廷主动要这么做的。燕王遍布整个朝廷上下的学生,自然是不会对印度教有好感。不然也不会修建长城进行隔离。而是接到了笈多帝国的请求,共同出兵攻灭朱罗帝国。

正好和朱罗帝国,双方也确实有这么一点仇恨,之前沿着恒河入海口修长城,侵占了朱罗帝国在恒河东岸的土地。我大晋是从来不道歉的,不灭了你都是受到了燕王教诲,不愿意和你们多接触怕沾染一些坏毛病。

现在截然笈多帝国主动请求共击之,自然是可以合作一下。在朝廷当中这还引起了很大的争论,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地。一旦要地的话,没有大河阻挡,双方百姓一旦长期混居,肯定会出现互相通婚的情况。

杀人当然是一个很好的解决问题方式,可朝廷又明白,那边的人口很多,不在大晋之下,全杀光做不到。最后朝廷选择了要朱罗帝国的国库,土地归笈多帝国所有。双方以恒河入海湾的入海口为界,恒河北面,晋军则召集了当地的部族修建长城,土地划归缅州境内,缅州全州设立将军府管控。

永熙四十年,天子司马康驾临蓟城,燕王司马蓟出城代替太宰司马季迎接。

“你不会是过来看我死了没有吧?”司马季摸着馒头的白发,一双眼睛当中满是阴沉,“可能让你失望了。”

“父亲这话说的,朕就是过来问候一下你。母后仙逝之后。朕更加认识到了亲情的可贵,朕今日能够坐稳天子之位,都是父亲的谋划。”司马康连连告罪道,“朕哪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少来,忘了当初撞破我和献容的时候,一副要弑父的样子了?你就是做不到而已,整个皇宫都是为父的人,你谁都指挥不动。”司马季微微昂头道,“不过你已经登基四十年,现在早就应该把洛阳内外的人都换完了。不过你来蓟城干什么?这是蓟儿的封地,你不怕他对你不利么?身为天子不要去藩王的封地。”

司马季早就把王位传下去了,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只是大晋太宰,一转眼都做了四十多年太宰,“以后不要来了,做皇帝就好好做皇帝。此来为了何事?”

“吕州叛乱,是豫章王儿子的封地。”司马康有些挠头道,“他勾结了吕州的土人,经敢造反?”

“你皇叔的儿子,他是武帝嫡子的后代,想多了也正常。你是想要削藩?”司马季有些疲惫的看着司马康,显然已经有些精力不济。

司马康点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父亲觉得可以么?”

“整个南洋群岛都非常容易割据,削藩的事情可大可小,当地的宗室诸王要是造反的话,短时间内无法平乱。”司马季叹了一口气道,“这是这些群岛的地形决定的,所以说镇压可以,削藩必须要等到,当地完全和本土没有区别。估计还需要个五六十年的时间。你没准备削了我其他儿子的封地?”

“没办法啊!父亲似乎在故意做出布置,让燕王在蓟城,可以保护其他的子嗣。朕动了燕王,其他关外的藩王就会造反,他们手中有关外八旗,动员起来足有四五十万的兵马,父亲当初设立八旗高明。”司马康摇头苦笑道,“而朕要动关外,燕王也不会答应的。父亲是故意在挟持朕?”

“为父多年以来作恶多端,那不是怕报应么?诸王混战为父是亲身经历过的,自然不想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的子嗣身上。”司马季感叹一声,随后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是天子,耐心的话总能慢慢清除掉宗室对你的威胁。其实为父不明白你担心什么,没有任何一个藩王可以对中枢有威胁,为父的培养的学子,都是为你服务的,忠于天子,并不是忠于蓟儿。你应该能够明白,整个晋军对你的忠诚。”

“这不是让豫章王这件事闹得么?朕也不是非要削藩。”司马康不好意思的笑笑,“父亲有周公在世之名,朕怎么可能对你的其他子嗣动粗。”

“南洋群岛孤悬海外,上面现在还地广人稀,不要看我大晋八千万人口,填满当地还需要时间,你还有几十年的太平日子要过。”司马季看着当今天子苦笑道,“你运气不错,注定能做一个太平天子,坏事都让为父做绝了。呆上几天就赶紧回到洛阳,以后不要过来了,记着不要去任何藩王的封地。你的天下很稳固,还没到人多地少的阶段,百姓每过一年民智都在提升,人口版图都是前无古人。南洋群岛的事情不需要着急,那个环境注定会出现几次叛乱,不过那些岛屿和我大晋本土实力相差甚远,你有足够的实力平定,有藩王反叛杀了就是了,再犯再杀,再犯再杀,等到了没有人反叛的时候,那里就和本土无异了。澳洲这么大都都是沙漠,只有沿海几座城有人,一样没有造反的力量,再说澳洲又没有分封出去,不是直接建州了么。”

“感谢父亲的教诲!”司马康闻言,确实是这么回事,他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竟然直接跑到蓟城来,有点冲动了。

数日后,天子在禁军护送下返回洛阳,蓟城又陷入到了平静当中,司马季在躺椅上看着月色,自语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寿终正寝呢。”

“你就像是想要长生不老也不难啊!”一道声音突兀的传入司马季的耳朵当中,如同炸雷一般震的他脑袋嗡嗡作响,以不是这个年龄的灵敏起身,司马季手中已经拔出宝剑,大喊道,“来人有刺客。”

“看给你吓得,叫什么叫,他们又听不到。”一个人影以光点的为身体慢慢汇聚,手中大马士革钢刀玩出花来,再次重复道,“我说你想要长生不老都不是问题。”

“你不是晋人,你是谁!”司马季死死的盯着对方的身体,“番邦之人?”

“明明是一个现代人,做藩王做傻了?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我的话,你能在这个时代做藩王么?更别提妻妾成群,多子多福了。”谢洛夫伸出手指摇了摇,撇嘴道,“这么多人都不知道感恩,也不看看是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我们?司马季紧紧地抓着宝剑,只有手中的长剑能给他一点安全感,但口中仍然狐疑道,“还有谁?”

“还有各个时空,总认为自己天纵奇才,奇遇万中无一的自恋者。”谢洛夫噗嗤一笑,再次开口道,“我问三次了,事不过三,你没想过长生不老?”

“没想过,我能寿终正寝就不错了。”司马季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一般的开口道。

“有性格,那再见!”谢洛夫毫不犹豫的一转身,光点飘散在了夜色当中,留下一道好奇的声音,这种不怕死的人倒是不多见。

“我一定是进入回光返照的阶段了。”司马季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自语道,“这辈子值了。”

数年后,弥留之际的司马季看着赶来送别自己的子嗣,很是满足的闭上了眼睛感叹道“我一辈子作恶多端,竟然有寿终正寝的一天。”模模糊糊的哭喊声当中,他的意识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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