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快去传令,愣着干嘛呢?都给我抓回来,武卫准备一下,把邺城士卒的脑袋给本王好好洗洗!先告诉他们,本王准备把河间国的土地分给他们。”被簇拥在中间的司马季面带意犹未尽之色,一副要不是你们拦着,本王非要亲临战阵的样子催促道,“快去!还有让步卒打扫战场,如果还有活着的话。”
司马季估计此战阵亡率很高,但是伤兵应该是没几个,首先出战的力量乃是精锐。重要部位都有胸甲守护,如果要是被命中的话,致命之处只有头部。要是大腿受伤导致行动不便情况更糟,刚刚晋卫重骑一波冲锋,倒在地上的伤者几乎不可能活命了。

此战大胜司马季觉得全在自己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深受幽州大军的爱戴,导致三军用命,至于司马颙瞧不起自己决策出现失误,他让司马颙这么做了么?这个长辈太蠢,不能怪司马季不配合他。

“没有本王的领导,幽州大军能打仗么?不能!”司马季恬不知耻的自语道。

就这一战之后,司马颙就算是侥幸逃出生天,也没有把他争锋的资本了。整个河北的局势他已经占有优势,以前强行五五开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

整个冀州几乎都是平原,现在必须马上追击才是取得最大战果的时候,要知道邺城也是晋朝重点经营的军事重镇,像是对付北胡南蛮那种一战击溃就万事大吉是不存在的,如果这些士卒逃走,除了散落民间成为贼寇之外,一部分力量还会返回邺城归于司马颙的旗下,什么王浚、刘渊的帐下,这都是有可能的。

追并不是目的,目的是俘获,从司马季的角度而言,他也不能一直依靠幽州本地的子弟兵打天下,除非他和其他八王之乱的藩王打疯了,刮地皮也要拼命,不管其他潜藏的威胁。

像是八王之乱这种统治集团内部厮杀的残忍程度,就算是各朝各代也十分罕见,但不是完全没有,其中一个和汉人有关,一个无关。金朝末年面对蒙古入侵的时候,金朝的实权派就经历过内斗,只不过持续时间不长,最终也算是灭顶之灾的之前积蓄出来了力量和蒙古决战,但没打赢。

还有一次这就和汉人有关了,元朝末年蒙古贵族在北方内战,这次内战残酷程度堪比八王之乱不死不休,直到朱元璋打垮南方的对手之前,蒙古贵族一直在内战。王保保一生的大部分时间的对手,是自己的同族。和晋朝变成东晋内战停止不一样,元朝变成北元之后还内战了多年。

司马季现在最大的谋划,当然还是要彻底打垮邺城大军,但是摆在面前的还有很多威胁,这些已经浮现的威胁都要一一应对,他总不能和元朝的蒙古贵族比下限,专门逮着宗室下手,让其他已经浮现的势力摘桃子。

追击持续了半个白天,到了下午步卒已经开始打扫战场,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但不管这些尸骸,没准就会造成一波病疫,饥荒病疫往往跟着战争一起来,这一点司马季从来都不敢大意。

“此战斩杀邺城士卒一万八千五,伤兵没有计算,我军各营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了,不算伤者阵亡两千一百人!至于各营的确切损失,还有追击骑兵的俘虏,这个数字还没有出来,燕王?”曹乾穿着一身马蹄印的染血红袍出现在大帐当中,毕竟燕王说了要节俭,龙雀营自然又把当成红毯让晋卫重骑冲锋的战袍捡回来,虽然有点残破可还能穿。

“哦!”司马季沉默了半天,自己这一方应该不会在大幅增加阵亡者了,他的士卒防护很高,只要是阵亡了几乎就是致命伤。至于邺城士卒,说实话几天内的死者还会大幅增加。

“将邺城大军的阵亡士卒就地掩埋,至于我方的阵亡者,刻碑火化送回幽州,他们跟着本王出征,死也要回到家乡。他们本来都是我大晋的士卒,听命而已,去办吧。”司马季语气沉重的吩咐着,这也是他出征的传统了,至于幽州士卒会不会留下姓名,这不用担心,裤腰带的卡扣上有,幽州特色。

司马季孤身呆坐在大帐之中,滋遛滋遛的吃着侍女端上来的面条,静等着出击的将军们归营,大帐之外一股若有若无的烤肉味传进来,静候的侍女不由的掩鼻皱眉。

“把手给我放下来!”司马季慢慢的转头盯着侍女,冷冰冰的道,“你今天还站在这,穿着好看的宫装,没有让乱兵抢走凌辱,是这些被火化的士卒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捂住鼻子?以后在这样,本王也把你烧了。”

“贱婢知错了!”侍女抬头看了司马季一眼,颤巍巍的开口求饶道,“殿下不要生气。”

呼……长长出了一口气,司马季抿着嘴挥手让侍女下去,从听到了阵亡数字开始,他心中大胜的喜悦便烟消云散,某种意义上在古代多年,司马季的残忍程度已经并不比这个年代的士族高门差,刚刚有一瞬间他真想让这个侍女尝尝石崇侍女劝酒的待遇。

蹬蹬……账外出现了急促的脚步声,相处多日司马季能听出来是出去追击的几位将领已经回营,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几个人就纷纷走了进来。

“燕王!”李山、刘珩、钱明几人开口见礼,并不知道刚刚主公冲着女人发邪火的一幕。

“废话少说,报数!”司马季抬头看着几个喜形于色的将领,嘴角扯出一丝假笑,说出来的话倒是一点温情都没有,就好像是打了一场败仗。

这副态度直接被几个人见了一盆冷水,面面相视了片刻不知道哪做错了。李山倒是一下子聪明了不少,直接躬身道,“我们三路骑兵一路追杀,令溃兵放下武器,保证其安全,在天黑之前收兵,一共收拢溃兵近八万。”

“没抓到司马颙?”司马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抬头张嘴反问道,“你说本王是奖赏你们呢,还是给你们一顿鞭子,并州抓不到王浚刘渊,在这又抓不到司马颙?”

“是末将的错,请燕王责罚。”三人齐声请罪,虽然不知道主公因为哪里生气,但此时请罪就对了,为臣之道就是如此,“王浚所部逃回了邯郸,至于河间王我们真的没有见到,有亲卫拼死抵抗,我们的骑兵追不上。”

司马季手下的幽州突骑、女真弓骑在旁人眼中已经是重骑了,至于晋卫重骑那纯粹就是怪物,让这些骑兵出动承担追击的指责,几个人也不知道燕王是什么意思,咱们也不知道目的,对方是燕王,咱们也不敢问啊。

他们几个能追上步卒抓到将近八万人就不错了,还想追上邺城的骑兵,几个人的麾下倒是杀了不少,至于追击那真是追不上。

“此战邺城大军损失过半,相信司马颙是不敢从邺城出来了。邺城是北方坚城,本王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司马季一副便秘的样子,略过邺城南下?这得多大的心,能做出来把后背留给敌人的决策,他现在确实心情不佳,却还没有被冲昏头脑,对着刚刚被赶走的侍女叫道,“拿地图来!”

“身后的冀州东部还有司马颙麾下的张方所部,石超传信过来,张方攻势很急,张方此人是河间国人,是司马颙的心腹爱将,为人暴戾不下于本王,如果今日他在,你们的损失可能还会大一些。”

摊开地图指着冀州的位置,司马季还不忘记自嘲一把,继续道,“石超应对的很辛苦,本身就处于兵力弱势,河间国距离交战的地方不远,张方又是本地人积威甚重,必须要马上派兵救援。好消息是在范阳国的两万兵马已经南下在攻击河间国,本王要人领军灭掉这支敌军,李山,你带着女真骑兵杀一个回马枪,记着,张方此人不能留。”

“他对司马颙极为忠心,如若是本王麾下不失为一个良将,可他跟错了主公。”司马季看向李山吩咐道,“北上和石超合兵一处之后,你也要小心点。”

“末将领命!”李山拍着胸脯保证道,“末将必将横扫冀州,接触燕王的后顾之忧。”

“好!”司马季微微点头指向刘珩,“虎威将军率领幽州突骑南下,南方张昌聚众谋反,虽然从荆襄进逼京师的企图被击退,可长沙王也只能管到荆襄了。扬州境内还有张昌部将石冰肆虐,时间长久恐怕江东不稳,那是孙吴旧地,江南士族对本朝颇有微词,这股威胁断然不可轻视,既要击破这股反贼,也要给江东士族一定的震慑,以雷霆之势稳定江东,我们司马氏自相残杀,也不会便宜这帮外人。”

“末将领命,一定击破张昌、石冰不让燕王分心。”刘珩领命道,“不知道何时出发。”

“如果你要休息的过来,越早越好!”司马季吩咐完毕后,目光一凝道,“晋卫重骑、龙雀营步卒,随同幽州步军跟随本王,先攻邯郸,再攻邺城,平定河北再议其他。”

“末将领命!”其他将校大声领命道,“先攻邯郸,再攻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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