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姐姐不同,武二娘子素来坚强,较之聪慧,又常梳理事务,可以说是武氏如今唯一的当家人。她那两个兄弟,反倒是以“当街卖妹”出名,其余本事,一概是不为人知道的,当然了,大约也没甚本领。
到晚饭的时候,老张半点尴尬的心思都没了。毕竟是好些年的脸皮打磨,精益求精的上等产品。

“你挺着个肚子,怎地还吃恁多?吃了又吐,吐了又吃,你不累么?”

夜里吃的是饺子,也有馄饨和团子。因为张德老家风气,团子倒是咸甜都有。前隋时,北地要富庶一些,江阴又不比苏州,于是反而江北吃甜,江阴本地要吃咸口。如今则是颠倒,吃甜的多了起来。

见阿奴不停地往嘴里塞芝麻馅儿的甜团子,张德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

这捡来的女仆养着养着,投入的成本倒是不少,当然效益也不错,对老张来说,阿奴两条大长腿,套上丝袜,回报率百分之一千不过分。

“吃几个又不会怎样……”皱了皱鼻子,阿奴忽地凑到了老张身旁,咬耳小声道,“阿郎,是不是怕我腿肚子变粗了?嘻嘻,我却没有变粗,你看。”

说罢,她竟是偷偷地撩了一下裙摆,露出里面白嫩嫩的小腿。老张定睛一瞧,果不其然,和别的孕妇不一样,居然都没有涨一点起来。

“这也算是天赋了吧。”

老张不由得想着,否则怎么解释这女仆吃了辣么多东西,结果也没有变胖呢?原本以为是不是得了什么寄生虫病,可女仆不但能吃,还能跑能跳精神十足,连脸蛋儿都是四季红扑扑的,水嫩无比,不必自己女儿差多少。

就凭这个本钱,慢说甚么公主,连太皇的妃嫔,每逢阿奴去探望姑母,就要打问是不是用了安利号的特供……

作为一条工科狗,老张很清楚脸蛋补水吸水就是扯淡,别说喷水了,喷油喷白浊液体都没有任何卵用。让肌肤保持水分……想出这点子的广告狗绝对是强到爆棚的妇女之友。

时空间隔一千多年,这破烂理论居然还是成立的。

如之奈何啊。

为什么有的女人看上去很滋润很水嫩很元气很靓丽?

答案其实很残酷……人家天生丽质啊。

所以说,阿奴这种老天给面子的,实在是羡慕不来。

“怎么样阿郎?是不是很惊喜?”

俏皮地眨眨眼,阿奴舌尖舔舔嘴唇,然后转身笑嘻嘻地离开,回到座位上继续跟团子较上了劲。

“你少吃一些,莫要夜里又吐了。”

坐阿奴左右的是白洁和郑琬,毕竟是生过的,连忙劝说了起来。

“不怕,不吃可惜了。”

“……”

“……”

白洁当初孕吐,那是吐完之后半点不想吃,连带着对吃都产生了恐惧。哪怕现在,她食量都没有恢复到怀孕之前。

而阿奴简直是奇葩,吃了吐吐了吃,吐的眼泪横飞,恢复过来继续吃。坚果可以,米糕不错,豆腐脑还行,肉干那是极好的……来者不拒,无所畏惧。

在这方面,连一向以“体质”过人著称的阿史德银楚,也佩服无比。毕竟,她也刚生过两个,很清楚这罪有多难受。

“兄长怎么不吃?”

拿着汤匙,武顺眉眼低垂,却是放低了身段去瞄张德。她如是模样,当真是有种柔弱气质,便像是“偷看”张德,汤匙中的小汤圆,只是被咬了一口,大约是里面有些荤腥,使得武顺原本就红润的嘴唇,更是显得光亮丰满。

而张德抬眼看她时,又似乎是遭受了些微的惊吓,双颊绯红不说,更是贝齿咬住一侧下唇,羞涩欲走的模样,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撕碎她的衣服。

“这就吃。”

老张心不在焉,拿起筷子,唏哩呼噜地往嘴里塞了一通馄饨,让一旁陪坐的武二娘子轻轻地哼了一声。二娘子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张德,眼神相当复杂。因为是个大围桌,没有分食,桌布底下,却也瞧不见武二娘子猛地踩了一脚张德。

“嗯!”

劲道不小,要不是每天深蹲卧推撸铁,老张大概会叫出声来。

“哼。”

斜着瞪了他一眼,武媚娘昂扬抬头,然后自顾自地拿起汤匙,吃起了碗里中已经凉开的饺子。

吃完之后,稍作歇息,又组团散了会步,一帮女人就凑到了屋中,各自摆开了场面,摸出了两套麻将。打牌的打牌,围观的围观,磕坚果的磕坚果,叫好的叫好,惋惜的惋惜。

老张除非是缺人,才会被拖着过去配打,更多时候,也就是在一旁算个数据,做个教材,顺带带个孩子。

此时人手多,阿奴又拉着二娘子和李丽质还有崔珏打牌,张德也就没什么空和武媚娘说话叙旧。

“呼……累啊。”

出了门外,捧着个茶杯,跟老干部似的,坐廊下藤椅上,看着一方天地的星空。贞观朝的银河,可比千几百年后要容易找到很。

“兄长,怎么不在屋里?”

“战况激烈,凑不上热闹啊。”

老张笑着,拍了拍藤椅一侧,武顺坐了上去,很熟练地依偎过去。和武媚娘不同,她早就来过武汉十数次,本来是想早些怀上一个的,只是因为又要返转长安,老张怕出事情,这才做了避孕措施。

“这次来,还回去么?”

“不了,父亲大人说是偶尔回去探望最好。然后希望兄长帮着两个兄弟再谋个松泛的差事……行伍的事情,我那两个兄弟,实在是不成气候的。”

说着,武顺想着当初北上,忽地笑道,“当年张家哥哥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是么?”

老张一愣,“你那时还小,懂甚么可爱不可爱的。”

说话间,武顺更是往张德怀中钻去,一只手伸入他怀中,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还有熟悉的温热。

“兄长不是我,怎知我知不知可爱?”

“我又不是惠子,哪知道你知不知?”

“那兄长以为我可爱么?”

“明则温柔可人,自是可爱的。”

言罢,轻轻地抚摸着武顺的软背,道,“反正无事,不若走走。”

“嗯。”

放下茶杯,挽着武顺,二人在院子中闲逛,穿梭往来,竟是有些新奇。新增的院子多了许多草木花石,很是对武顺的脾性。

她是个喜欢美丽婉约的女子,颇有点“文艺”气质。当然只说水平,她也的确够得上文艺二字。

“咦?这里怎么多了秋千?”

“还不是阿奴缠着,拗不过,这才给她做了一个。若非这樟树粗大,正好有个枝桠,怕不是还要重做个支架出来。”

武顺松开挽着张德的手,有些欣喜地跑到了秋千前,将下摆收拢到腿弯,坐上去后,冲张德招招手:“兄长来推我。”

“好,这就来!”

“兄长,你在我前面作甚?去我后……呀!”

滋啦一声,裂帛如劈竹,夜风拂过,摇曳香樟。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一片片的树叶,带着特有的樟树气味,天女散花似的,落的一地一片。

那系在枝桠上的秋千绳子,将枝桠拽的“嘎吱嘎吱”作响,仿佛很快就要被大力扯断,听上去颇有点惊险刺激。

“兄长你……你真是……”

本想捂着嘴,可是又怕摔下来,双手只得死死地攥住秋千绳索。

嘎吱嘎吱嘎吱……

枝桠似乎是真的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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