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本就打算领谢旭去县学看看,让他感受一番自己当年求学的艰辛,磨砺一番儿子的性格。
如今浙省学政冯川有意叫他移步县学,正好可以一并劝学生员一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谢慎又发表了一通讲话,终于结束了接风宴,在几名侍卫的护卫下返回了家中。

许久未踏进老家家门,谢慎竟然觉得有些尴尬。

倒是大哥大嫂见到自己亲切的上来招呼。

“小郎啊,你大哥这些时日一直在念叨你,没想到真的把你念叨回来了。”

大嫂的眼角明显多了些皱纹,皮肤也不似十几年前紧凑。但眉宇间的和善却是一点没变。

谢慎依稀还记得当初第一眼见到大嫂时的场景,那和善的微笑让他对这个世界的不安立刻散去。

他是真真切切的把大哥大嫂当作家人,这不仅仅是血脉相连,而是因为那真情意切的亲情。

大哥谢方依旧是老样子,搓着手掌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谢慎虽然和小时候没有多大的分别,但身份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谢慎已不再是那个背着布包去县学求学的生员了,而是大明朝的内阁首辅,加封上柱国的国之栋梁。

谢家因为谢慎成为了余姚最受尊敬的家族,谢方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这都是谢慎崛起的福利,谢方如何不知?

他对谢慎十分感激,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别愣在那儿了,快把小郎迎进去啊。”

大嫂谢陈氏白了谢方一眼,谢方才反应过来,连声道:“你看大哥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说着便拉着谢慎往里走。

谢家的这套宅子还是弘治十八年买的,足足有五进深,有房三十余间。

即便是在整个绍兴都足以算的上是豪宅了。

不过没有任何人会质疑,因为他们知道这套宅子是首辅谢慎的。

谢首辅为大明的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他的亲戚族人理当住上这样的宅子。

大嫂冲谢方使了个眼色道:“你先在这边陪着小郎,我去炒几个菜去。”

“大嫂,这是干嘛?叫下人去做菜就行,何必亲自下厨呢?”

谢慎连忙劝阻道。

“下人做菜能做出家的味道吗?小郎你难得回来一次,大嫂亲自做两个菜还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也不顾谢慎劝阻往东厨去了。

谢方笑了笑道:“你大嫂就是这么个性子。”

“哎,都怪我不好。这么多年夜没回家乡一趟,让大哥大嫂惦记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嘛?”

谢方搓了搓手掌道:“再说了,小郎你是为朝廷做事,为陛下做事,怎么可能轻易分身。你能回来看看我们,大哥我就很知足了。”

谢慎不禁有些哽咽,不论发生什么,站在你背后的永远是家人。

兄友弟恭,这才是最大的幸福。

不多时的工夫大嫂便炒好了几盘家常菜。

虽然谢慎刚刚吃过酒宴,还是和妻子、儿子、大哥大嫂一起吃起饭来。

这些都是大嫂的拿手菜,小炒肉,笋干豆腐,爆炒鸡蛋......

谢慎味蕾中满是熟悉的味道,眼眶中竟然盈满了泪水。

“这......好好的哭什么呢。”

谢方有些不知所措了。

“大哥,不碍事的。就是有些想念原来的日子。”

“真是傻,原来的日子有什么可想念的?”

谢方笑声道:“那时候我卖茶叶卖不上价钱,便去别家茶铺帮工,这才能帮你交得起束脩。一家人紧紧巴巴的过日子,一枚铜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想起那段日子,谢方便是一阵感慨。

“就是感慨一番。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便是真的叫我回到那样的日子,怕是也回不去了。”

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饭,谢慎顾不得休息便带了儿子谢旭前往余姚县学了。

二人来到县学后,早已等候在县学外的学政冯川和县学教谕楚绩便迎了上来。

十几年二十年过去了,县学的学官早已换了个遍,谢慎没有一个认识的。

但县学前的照壁却没有变,见证着岁月变迁。

二人簇拥着谢慎父子进入县学,径直来到明伦堂中。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县学生员们并没有在读书,而是齐齐的站在堂中迎接谢慎。

谢慎微微有些不悦:“怎可因为本官要来,就耽误生员们的学业?”

学政和教谕连忙告罪。

谢慎也不愿深究,便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本官来到县学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定要用功读书,争取早日乡试上榜,参加大比。如果本官问你们求学是为了什么,你们一定会说是为了报效朝廷,报效陛下。可那不是你们心中真正想的。你们之所以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就是能够像本官一样出人头地,改变家族的命运。你们当中的人,肯定有不少像本官是寒门出身。那么科举就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故而你们读书不是为朝廷读,也不是为了陛下读而是为了你们自己读。”

谢慎这一通话直是让生员们面面相觑了起来,心道首辅大人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哪怕是真的这么想的,也不必说出来啊。

“本官说这番话是想告诉你们,不必掩饰心中所想。人有欲望才有动力。只要你们能够做出有益大明朝的事情来,那么享受荣华富贵便是应得的。”

谢慎不是伪君子,不会刻意的伪装自己的想法。

他也希望这些后进晚辈们可以像他当初那样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不是花言巧语,巧言令色。

“本官的儿子和你们年龄相仿。本官也是这么教育他的。”

说完,谢慎转向儿子谢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这一辈子,是为自己活的。只有不让自己后悔,活的才有意义。”

一旁的学政和教谕都惊呆了。谢慎的话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固有观念。

怪不得谢阁老年纪轻轻就出人头地,原来是有过人见解啊。

“学生谨遵首辅大人教诲。”

众人齐齐拱手行礼,眼神之中满是对谢慎的钦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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