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丰从老兵突击队的队列前缓步走过,最终站定在队列最前方。【ㄨ】
“本来,徐团长是打算亲自率领你们向日寇反突击的,但最后,却让我把这个任务给抢了过来,你们应该很清楚我这么做的原因。”罗丰冷浚的目光从两排老兵脸上逐一扫过,又接着说,“是的,为了雪耻,我罗丰要雪耻!”

“淞沪会战,我们88师没有打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我们88师乃至整个第9集团军都没有打好,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仗没打好,不能怪别人,只能够怪我们自己不争气,只能够怪我们没用,不能为国守疆场!”

“南京保卫战,就更不用说了。”

“我们连自己的首都都没能够守住,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之后的境遇就更糟糕,因为负伤,我们成了鬼子战俘,因为叛徒出卖,我们被迫披上了狗皮,虽然我们很快反正,并且光复了肥城,但这根本不足以洗刷我们所背负的耻辱,没有一场像样的大胜,我们根本不足以洗刷耻辱,我们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罗丰,绝不愿意在几百年后,被后世子孙指着鼻子说,这是个卖国贼,我罗丰,绝不愿意跟秦桧、吴三桂这样的汉奸相提并论,我就是死,也誓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罗丰激昂的声音在小巷里来回激荡,经久不息。

198名老兵尽皆目光冷浚,直直的看着他们的长官,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大家都是老兵,都知道该怎么做。”罗丰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胸中的激动,又接着说道,“我希望大家永远记住,我们是88师的兵,吾枪吾命,吾血吾躯,报效国家,为民族而战!”

听了这话,198名老兵的目光顷刻变得锐利起来。

罗丰说完之后便转过身,缓缓扬起右手,再向着小巷前方猛然一挥,然后声嘶力竭的仰天长嗥了起来:“老兵,突击……”

喊声未停,罗丰便已经大步流星冲上前。

下一霎那,198名老兵便同时跟着大声呐喊起来,然后紧跟着罗丰,端着轻重机枪或者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冲出小巷投入了进攻!

老兵突击队选择的攻击方位十分之刁钻,正好处在正面的步兵第1大队以及北侧的步兵第3大队之间,属于整个弯月状阵地的斜角,处于鬼子俩大队的结合部,结果,老兵突击队只是一个冲锋,就击溃当面之敌,突入纵深。

在突破鬼子防线的一个点后,老兵突击队并没有按照常规方式向两翼迂回,配合友军撕扯鬼子的防线,竟然是孤军深入,果断从这个点直接向前穿插,迅速长驱直入,径直向着铃木直人的联队指挥部掩杀了过来。

老兵突击队此举却大大出乎日军的预料。

日军的防线有着明显的外紧内松的特征,在双方反复争夺的最前线,防御部署可说极其严密,但是靠近指挥部的核心区,防御就要相对松懈些,当然,只是相对松懈,并不是说联队司令部周围小鬼子就不设防了。

而且,距离联队指挥部不远,还有从前线撤下来正在休整的步兵第2大队。

虽然在此前的反突击中,步兵第2大队遭受了较大的损失,但是可战之兵加起来仍旧超过了两个步兵中队,将近五百人。

老兵突击队在突进到距离铃木联队指挥部不到五十米远时,遭到了步兵第2大队的顽强阻击,一时之间再无法向前突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四面八方增援过来的鬼子兵也是越来越多,战机眼看就要消失了。

“他娘的!”罗丰将头上的钢盔狠狠掼在地上,扭头大吼道,“一战队、二战队,给老子挡住左右两侧过来的鬼子,身后的小鬼子不去理他,第三战队,带上所有轻重机枪以及所有香瓜手雷,跟老子从正面打过去。”

罗丰一声令下,剩下的150多老兵便立刻分成三股,其中两股迅速抢占左右两侧的两栋民房废墟,并就地构筑防御工事,阻击从南北两侧猛扑过来的鬼子,而罗丰则亲自率领剩下的80多老兵以机枪开路,从正面发运迅猛的进攻。

罗丰组织了二十挺轻重机枪,由20名老兵将机枪挂在脖子上,以火力强行开路。

20挺轻重机枪堪堪打完一个弹夹或一个弹斗,突击队也堪堪冲过了最后的50米,终于突进到了铃木联队指挥部大门口,在铃木联队指挥部大门的两侧,各有一个环形街垒,分别架设了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以迅猛的火力阻挡住了突击队的去路。

“他娘的!”罗丰厉声大吼道,“排头兵,给老子炸了这狗曰的机枪!”

“是,是!”两名老兵虎吼一声,当即拎着两捆集束手榴弹冲了上去。

然而,这两名老兵才刚刚露头,便立刻被对面的重机枪给摞倒在地,而且采取的还是二三短点射,很显然,对面的鬼子机枪手也都是老兵,罗丰不由得心头一沉,面对这样的老辣的机枪手,他们除非有炮,否则简直一点办法都没。

就这片刻耽搁,左右两侧的枪声便越发的近了。

显然,留下打阻击的两个战队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罗丰咬了咬牙,从身上脱下军装,开始往里装瓦砾,旁边的十几个老兵见状一愣,遂即反应过来,也纷纷脱下军装装填瓦砾,很快瓦砾裹好了,罗丰再将裹满瓦砾的军装往胸前一抱,遂即扯开嗓子大吼:“所有机枪,火力全开!”

到了这时,所有老兵都已经意识到罗丰想要做什么了,当下战队所有的轻重机枪便火力全开,对准前方鬼子的那两个环形街垒猛烈开火,这样的火力强度持续不了多久,最多也就一分多钟,不到两分钟,但是对于罗丰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几乎是在机枪猛烈开火的霎那间,罗丰就已经抱着裹满瓦砾的军装跃出废墟,另外十几个老兵也迅速抱着瓦砾跟在罗丰身后,尽可能的站成一排,这样能减少被弹面积,尽可能的减小鬼子重机枪的威胁,为最后那两个怀揣集束手榴弹的老兵赢得时间。

突击队剩下的十几挺轻重机枪虽然火力全开,却仍不足以对躲在环形街垒后面的两挺鬼子重机枪构成有效压制,因为鬼子的重机枪躲在街垒后面,被弹面就一个射击孔,几乎可以无视突击队的火力压制。

鬼子的两挺重机枪猛烈开火,密集的子弹顷刻间像雨点般打在罗丰的胸膛上。

包裹木板以及瓦砾的军装很快就被子弹撕裂,碎裂的瓦砾顷刻之间四溅开来,后续的子弹便穿透瓦砾的阻挡射入了罗丰胸口,罗丰的胸膛顷刻间就被打成筛子,然后在弹头挟带的巨大动能的冲击下,往后直挺挺倒下。

罗丰一旦倒下,身后的老兵便暴露在了鬼子的枪口下。

密集的弹雨继续猛烈的扫射过来,第二个老兵只坚持了不到半秒就又倒下了。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九个老兵倒下,鬼子的两个环形街垒终于近在眼前,怀揣集束手榴弹的两个老兵早已经杀红了眼,将导火索一拉便直接连人带弹扑进环形街垒,接着就是轰轰两声巨响。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耀眼的火红猛然间腾起。

之前一直被死死压制在废墟中的五十多个老兵便立刻大声咆哮起来,然后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从废墟中跃起,犹如下山的猛虎,冲进了铃木联队的指挥部,两个鬼子懵头懵脑的从里边迎上来,一下就被老兵的人潮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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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联队的指挥部里,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作战参谋正在忙着收集地图等物品,通讯兵们则忙着收集电话电台,还有工兵大队的工兵,则忙着在收集电话线以及发电机组,这些军用物资可都是稀缺资源,绝对不能留给中国人。

铃木直人不阻止指挥部人员以及物资的撤离,可是他自己却拒绝撤离。

“联队长!”菅义男已经说得嘴巴都快干了,却还是得耐着性子继续劝,“支那军很快就要打进指挥部,你还是赶紧跟我们一起撤离吧。”

“不行。”铃木直人却再次直截了当的拒绝,“要撤你们撤,我反正是不撤!”

铃木直人因为不是陆军大学出身,在面对同僚时就难免心中没底气,所以行事从来都是十分之谨慎,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这次真撤离了指挥部,被中国人像赶鸡赶鸭似的赶出城垣以外,肯定会遭到上司及同僚的无情嘲笑。

他的同僚还有上司令肯定会说:看哪,这就是那个无天组,伟大的无天组!

无天组,这三个字几乎已经成为了铃木直人心中的一根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撤离指挥部的,他宁可死,也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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