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八嘎牙鲁,八嘎牙鲁!”安达僚太一边大声咒骂,一边连续掀翻了作战室里的好几张桌子,司令部的作战参谋们一个个全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他们知道此刻司令官阁下真的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安达僚太当然是有着他愤怒的理由的。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军火库方向响起枪声直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刻钟,可安达僚太却愣是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连续派出了好几拨通讯兵,可是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拨爱讯兵回来报告,这让安达僚太如何不怒?

军火库那边打了半天,他这个司令官愣是不知道发了什么事,这叫什么事?

“八嘎牙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达僚太就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开始在作战室里来回踱步,“通讯大队的那群白痴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点小事都办不成,一群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震怒之下,安达僚太把参谋长川畸哲也一并骂了进去。

川畸哲也暗中腹诽了几句,说道:“司令官阁下,无论军火库那边发生什么,都不可能出现什么大的变故,所以,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安达僚太停住脚步,回头像毒蛇一样盯着川畸哲也,说,“川畸桑你难道就没想过,输电系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故障?电话线路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被切断,还有通讯兵,为什么连续派出的几拨通讯兵都是没有回来?难道你就没有动用你的脑子认真的想想,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川畸哲也很认真的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说:“卑职始终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毕竟皇军在肥城足足有一旅团的驻军,车站、机场甚至还有第9、第13师团的兵站部队,就凭罗丰手下那区区两千多人,翻不起什么浪来。”

一直留在鬼子司令部还没有回去的黄守义忽然说道:“怕就怕,闹事的不止罗丰的部队。”

“不止罗丰的部队?”川畸哲也闻言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除了罗丰的部队,还能有谁的部队参与闹事?”

“这恐怕不仅仅只是一场闹事而已,而是一次兵变!”黄守义说道,“说不定,徐锐的大梅山独立团也参与了其中。”

“纳尼?大梅山独立团?!”川畸哲也闻言愣了下。

安达僚太也是脸色一变,一霎那间,安达僚太就想到了徐锐在大通社简讯上发出的威胁,扬言要在近期对皖中的日军发动报复,难道说,今夜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真的有大梅山独立团参与其中?难道这真是徐锐的报复不成?

“不可能!”川畸哲也愣了一下后,遂即摇头说,“大梅山独立团就算想闹事,那也得他们进得了城才行!”

黄守义说道:“说起进城,小的突然想起来,昨天第一旅到肥城四周的乡镇招兵,居然一天之内就招回来了将近千人,而且全都是身强力壮的后生,小的以为此事十分可疑,没准南霸天招回来的就是大梅山独立团的人!”

“南霸天?”安达僚太勃然色变道,“南霸天也参与其中了?”

川畸哲也却不高兴了,说:“黄桑你不要危言悚听,别以为我就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说罗丰也就罢了,南桑对皇军却是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叛变的!”

对于南霸天投奔肥城驻屯旅团的始末,川畸哲也可是非常清楚的,而且,川畸哲也也参与了长丰之战,亲眼目睹了南霸天于危急关头率领皖南警备旅解救肥城驻屯旅团的一幕,所以他跟川口平次一样,对南霸天深信不疑。

黄守义没想到川畸哲也如此信任南霸天,不敢明着跟川畸哲也抬杠,只能委婉的说:“太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

川畸哲也刚要反驳,却让安达僚太打断了。

安达僚太说:“黄桑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川畸哲也说:“好吧,就算南霸天也参与其中,就算独立团的人进了城,那也得他们能把武器装备带进城才行!要是没有武器装备,就算大梅山独立团全来了肥城,又有什么用?皇军还不是翻手之间就能把他们全部给灭了?”

黄守义说道:“所以,他们首先攻击的才是军火库,因为只要攻占了军火库,不仅南霸天的第一团,罗丰的第三团都可以获得充足的弹药补给,借招兵渗透进来的大梅山独立团也能迅速获得足够的武器装备以及弹药!”

“呀?!”川畸哲也闻言顿时一窒。

因为争论到这里,一个可怕的作战计划的轮廓已经隐约成形了!

想到大梅山独立团真可能攻打肥城,并且极可能得到了南霸天、罗丰的暗中相助,安达僚太浑身的汗毛一下就倒竖起来,糟了!

安达僚太霍然回头,大吼道:“通讯兵!”

一个通讯兵立刻上前,顿首,安达僚太几乎是对着通讯兵的脸大吼道:“命令步兵第1大队立刻派出一个中队增援军火库,快,快快!”

这之前的一刻钟时间,安达僚太虽然霸怒,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危险,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命令步兵第1大队派兵增援军火库,而只是派出几拨通讯兵试图与军火库取得联络,先弄清楚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做出相应的布置。

如果真是罗丰的第三团兵变,那就没的说,坚决予以镇压。

如果是新四军派的小股部队,那就立刻大搜全城,把他们揪出来!

安达僚太唯独没有想过,军火库会出现什么危险,更没有想过,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前来攻击日军重兵驻防的肥城!

但是现在,安达僚太却猛然间意识到,肥城很可能已经陷入到了极大的危机之中!

如果大梅山独立团的主力真的已经借助南霸天的掩护悄然渗透进了肥城,如果罗丰真的暗中跟南霸天、徐锐勾结一起,如果电力故障、电话线路故障这些故障都是徐锐干的,如果这些假设全都成真,那么他们真就有大麻烦了!

因为电力故障,因为电话线路全部被切断,也就意味着司令部跟肥城外围所有据点都失去了有效联络,在没得到确切情报的前提之下,既便肥城打翻了天,外围据点的四个步兵大队只怕也是不敢轻易回援的,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对方的调虎离山计?

这也就意味着,安达僚太将只能依靠步兵第1大队来对抗大梅山独立团、南霸天的伪军第1团以及罗丰的伪军第3团,原本日军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可是这样一来,日军居然在顷刻之间处于绝对的兵力劣势了。

想到这,安达僚太顿时冷彻骨髓。

厉害哪,这简直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肥城驻屯旅团并非毫无机会,只要军火库不失守,则无论大梅山独立团、伪军第1团、第3团有多少人,也终究只是一群无牙的老虎,待稳住阵脚,皇军只需投入少量兵力发动一波反击,就能把他们轻松打垮。

所以,能否守住军火库就将成为这次战斗的最关键!

想到这里,安达僚太当即又将跑到作战室门口的通讯兵叫了回来,厉声说:“一个步兵中队不够,让加藤立刻调两个步兵中队加强军火库的防御。”

“哈依。”通讯兵重重顿首,转身跑向司令部隔壁的步兵第1大队驻地。

目送通讯兵的身影远去,安达僚太甚至都忘了骂人了,只是用阴冷的眼神盯着作战室里的汽灯发呆,到了这个时候,安达僚太才忽然间有些后悔。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徐锐扬言说要报复皇军,就绝不会只袭击肥芜公路沿线几个据点了事,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徐锐极可能将矛头对准浦口、肥城这样的军事重镇,因为只有这么做,才符合徐锐的性格。

川畸哲也说:“司令官阁下,这终究只是我们的猜测,未必就是事实。”

不等安达僚太发话,黄守义却说道:“参谋长阁下,请恕我直言,事实恐怕就是这样。”

“八嘎!”川畸哲也两次被黄守义抢白,顿时怒火中烧,反手就扇了黄守义一记耳光,然后恶狠狠骂道,“你既然知道这是徐锐的阴谋,就应该明白眼下的局面已经有多么糟糕,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整顿你的部队准备应战?”

“哈依。”黄守义挨了一耳光外加一通训斥,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司令部。

不过离开了安达僚太的司令部,黄守义却并没有回他的团部,开什么玩笑,如果罗丰、南霸天真和徐锐勾结到了一起,那他的4团还能有好?只怕早就让解除武装了,他这个时候回他的团部可不就是自投罗网?哼,躲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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