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进达也跟着川口平次,也上了瞭望台。
瞭望台上的炮队镜只有一架,已经被川口平次给霸占,所以永进达也就只能拿着望远镜观察镇西的战场,不过望远镜的放大倍数明显不及炮队镜,视野广度就更加无法跟炮队镜相比,永进达也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最后只能放弃。

永进达也放下望远镜,问道:“司令官阁下,你说徐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什么药?”川口平次一边转动炮队镜旋钮,使炮队镜的视角度按着他的要求,不断的进行俯仰或者旋转,以便他更直观的观察整个战场,一边头也不回的对永进达也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徐锐应该是在钓鱼。”

“钓鱼?”永进达也脸上便立刻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发生在三天前的小李庄战斗,就是一闪经典的钓鱼以及反钓鱼。

最终的结果却以徐锐的胜出而告终,这家伙不但没有上司令官阁下的鱼钩,甚至还吃掉了司令官阁下精心洒下的钓饵——武藤大队!

现在,徐锐居然也跑梅镇钓鱼来了,这可真是现世报,来得快。

不过,徐锐是否也会重蹈司令官的覆辙,也把鱼饵让别人吃了?

川口平次嘿嘿一笑,又说道:“永进桑,你看着吧,不等步兵第1大队完全展开,的支那军就该掉头逃跑了,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出现在镇西战场的这一个营的支那军,就是徐锐抛洒出来的钓饵,却是来引诱我们上钩的。”

永进达也立刻问道:“司令官阁下,如果支那军真的逃跑,我们追是不追?”

“追?”川口平次立刻蹙紧了眉头,从炮队镜后面抬起头说道,“永进桑,你这么快就忘了小李庄的教训?我刚才说了,支那军的这一个营是徐锐抛出的钓饵,如果我们追击,那就是上钩了,我才不上钩!”

永进达也却似乎有些不甘心,说道:“司令官阁下,小李庄战斗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有太多的不利因素凑在一起,比如支那军精心选择村庄作为战场,又比如支那军动用了隐藏得很深的炮兵,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在野外进行野战,武藤大队恐怕是不会失败的,至少不会那么快就失败,所以……”

“永进桑,不要心存侥幸!”川口平次打断永进达也道,“村庄内的逐屋巷战固然是凶险至极,难道野外就一定安全了?你别忘了,大梅山盆地种植了大片玉米,现在原上的玉米已经长到了人高,同样可以埋伏伏兵。”

顿了一顿,川口平次又道:“立刻通知步兵第1大队,支那军如突然撤退,千万不要出击,让他们守好警戒阵地就行。”

“哈依。”永进达也顿首,然后下瞭望台打电话去了。

永进达也打完电话回来不到五分钟,镇西战场的局面果然出现了变化,刚刚还在跟日军激战的独立团突然后撤,迅速脱离战斗,还真让川口平次言中了,不等驰援的步兵第1大队完全展开,独立团就转身撤退了。

“永进桑,怎么样?”川口平次嘴角便立刻浮起一抹得意之色,又道,“我就说徐锐是在钓鱼,只不过,我却是不会上他的当!”

永进达也却还是有些不甘,继续坚持说道:“司令官阁下,卑职以为,只要步兵第1大队行动迅速,出击果断,或许可以抢在支那援军到来之前吃掉这支充当诱饵的支那军,上次在小李庄,徐锐就吃掉了司令官阁下您的钓饵,这次司令官阁下您为什么就不能反过来吃掉他的钓饵?”

“想的简单了。”川口平次立刻蹙紧了眉头。

永进达也的话番话,有往川口平次伤口上撒盐的嫌疑,不过川口平次也知道永进达也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羞辱他的意思,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下。

事实上,川口平次内心也很想吃掉徐锐放出来的这颗钓饵,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想想就让人解气,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川口平次一个事实,这里毕竟是在大梅山,这里毕竟是独立团的地盘,独立团除了兵力上不占什么优势,别的方面,比如人和,比如地利,甚至天时,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正因此,独立团才可以虎口拔牙,几乎是当着他的面吃掉武藤大队!

而他如果想要效仿徐锐也来一个虎口拔牙,没准牙没拔成,还让老虎一口给吞了,川口平次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见川口平次不肯追击,永进达也虽然失望,却也无法勉强。

不过永进达也的失望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过了还不到半小时,刚刚从镇西战场撤退的中国军队就又回来了,而且,这次回来的就不只刚才的兵力,根据前沿阵地的报告,中国军队的兵力竟增加到了三个营。

这也就是说,大梅山独立团几乎是倾巢而出了,因为情报显示,大梅山独立团总共也只有三个营的兵力!

“司令官阁下,大梅山独立团这是倾巢而出了!”永进达也凛然道,“徐锐为了引诱您上钩,竟把所有的家底都掏出来了,他还真的是不惜血本哪!”

川口平次却忽然从炮队镜后面直起身,霍然说:“永进桑,命令步兵第149联队暨步兵第101联队所属步兵第3大队、骑兵联队、野炮兵联队既刻集结!”

“纳尼?”永进达也闻言便愣了一下,愕然道,“这时候集结部队?”

“机会,永进桑,我们苦苦等待的机会已经出现了!”川口平次兴奋的道,“徐锐不是想钓我的鱼吗?这次我就咬他钩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我这尾大鱼被他钓上岸,还是他这个钓手被我拉下水,溺死水中!”

永进达也讶然道:“司令官阁下,您刚才不是反对出击么?”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岂不闻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川口平次嘿嘿一笑,又说道,“刚才徐锐只是出动小股部队前来诱敌,我若出击,派兵少了便会有危险,派兵多了则会落个劳而无功,所以一动不如一静,但是现在,独立团却是倾巢而出,那我们也尽可以倾巢而出了!”

停顿了一下,川口平次又说道:“大不了也就是白跑一趟,无功而返,可若是让我们抓住了独立团的主力,却可以彻底解决问题!永进桑,在战场上,这样一战便可以鼎定乾坤的机会可是不常有的,所以我们必须得抓住机会!”

“司令官阁下,不可,不可哪!”永进达也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当下急忙劝阻川口平次道,“刚才是卑职侥幸了,徐锐以一个营兵力一次诱敌不成,现在更倾巢而出再次诱敌,可见他对这一次的钓鱼计划是势在必得,皇军若是出击,岂不是正好落入徐锐的算计之中?”

“算计?”川口平次冷然道,“就算徐锐真有算计,那又怎样?”

顿了顿,川口平次又接着说:“永进桑,难不成你还真就以为,大梅山独立团有能力一口吃下我们整个支队不成?”

永进达也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

既便是最疯狂的疯子,恐怕也不会相信大梅山独立团能一口吃掉川口支队。

大梅独立团的前身也就是暂编七十九大队,虽说有过重创重藤支队的前科,可那毕竟是一个以末流驻屯旅团为基干编成的支队,其战斗力又岂能跟川口支队相提并论?更何况重藤支队的战败,还有着诸多的巧合。

所以,永进达也绝不认为川口支队会重蹈重藤支队的覆辙!

不过,永进达也还是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当下坚持劝道:“司令官阁下,卑职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稳妥,要不然,就由卑职率步兵第149联队暨骑兵联队前往,司令官阁下则坐镇司令部,这样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司令官阁下也好及时率领步兵第101联队及野炮兵联队及时驰援。”

“永进桑,岂不闻,狮子博兔尚且拼尽全力,何况是面对徐锐这样的对手?”川口平次摇摇头,说道,“若由你率步兵第149联队暨骑兵联队前往追杀,那我们才是真的遂了徐锐的心意,才是真正上了他的钩了,到那时候,小李庄的悲剧说不定就真会重演,一旦步兵第149联队遇险,我未必就来得及救援。”

川口平次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大梅山独立团吃不下整个川口支队,但是吃掉一个步兵联队却是完全有可能的。

停顿了下,川口平次又道:“现在我们整个支队倾巢而出,既便是上了钩,那也得徐锐这个钓手有那力气将我们这尾大鱼给拖出水面才行,不过我更愿意相信,最终定是我们这尾大鱼将他这个钓手拖进水里,淹死!”

单纯从军事角度,川口平次的考虑无疑是有道理的。

就比如打伏击战,你已经摆好了一个口袋阵,可以确保吃掉敌人的一个团,敌人来一个团那就正中你的下怀,可敌人却来了整整一个师,这时候你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放弃,如果硬是要发动的话,最终结果极可能是输个片甲不留。

见川口平次已经下定决心,永进达也便也不再多劝。

当下永进达也下了瞭望台,很快,镇子东南的鬼子军营里便立刻热闹起来,小鬼子确实算得训练有素,短短十几分钟,四个半步兵大队还有骑兵联队就集结完成,炮兵联队的三十多门75mm口径野炮也已经套好马。

川口平次只留下两个步兵中队跟工兵联队、辎重联队驻守司令部,然后带着剩下的四个半步兵大队暨野炮兵联队向着镇西战场猛扑过去,至于骑兵联队,却已经先走一步,从远处迂回,准备截断独立团往西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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