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伙计扶住着狼狈不堪的三名士子,三人冻得浑身发抖,衣服和头发都已经湿透,散发着阵阵泔水的恶臭。
范宁有点奇怪,陆有为不是跑掉了吗?怎么他也落入泔水中。

心念一转,他便明白了,拣梅子又调皮了。

客栈掌柜一脸嫌厌地望着三名士子,他还在等刘院主的指示,如果刘院主要把他们送走,那就没必要再进客栈了。

这时,刘院主怒气冲冲走出来,但看见三人恶心狼狈的模样,他心中再是滔天怒火,在众目睽睽下他只能强行忍住。

他回头问掌柜,“能否借一间洗浴房给我,让他们洗洗!”

“这个.....好吧!”

掌柜还是给刘院主面子,吩咐伙计道:“带他们去洗浴房!”

伙计扶着三名士子向客栈内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可怜的孩子们,还不知明天能不能参赛?”

刘院主回头怒视,只见人群中站着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脸上挂一根特大的鹰钩鼻,脸上洋溢着嘲讽和得意的笑容。

此人正是余庆学堂院主程著,他迎视着刘院主,眉毛一挑道:“三个中舍生居然在聚仙楼喝得大醉,延英学堂的学风不错嘛!”

刘院主上前一步,怒视他道:“你竟然还知道他们在哪里喝酒?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件事和程院主有关。”

程著呵呵冷笑起来,“我很关注自己的对手,不像刘院主,连自己的学生都管不住,不错,我们两家一直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不过这一次我还真没有把你们放在心上,我会光明正大把你们击败,他们被人踢进臭水沟的丑闻就不要栽在我头上了。”

刘院主冷冷道:“看来你知道得很清楚!”

“当然很清楚!”

程著得意洋洋道:“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喝酒,也知道是谁把他们踢进臭水沟,是一个刘院主绝对想不到的人,需要我说出来吗?”

“你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没有会人相信你的话!”

刘院主担心三个学生,懒得再理睬他,丢下一句话便走。

程著望着周围一双双渴求真相的目光,他一阵仰头大笑,又缓缓对刘院主背影道:“放心吧!我会给刘院主留点面子,有时候真相不说出来反而比说出来更有趣,刘院主,是不是?”

刘院主停住脚步,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走了。

程著从范宁身边走过,从头到尾,他始终没有看范宁一眼,范宁忍住笑望着他,这个程著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在这里故弄玄虚。

........

人群也慢慢散去,整个客栈内都在议论此事,在大赛即将开幕的前夜,发生了如此精彩一幕,必将在后来的神童比赛中流传下去。

刘院主出乎意料地没有找三个学生算帐,他只是让助教安排他们早早休息,注意保暖,并安慰他们不要被此事影响情绪,明天轻松上阵。

但刘院主自己却气得一夜未睡,程著一番讥讽的话语像刀一样反反复复在他心中捅刺。

刘院主自问延英学堂规矩严厉,学风良好,徐绩这几人在学堂也表现优秀,从不饮酒。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循规蹈矩,勤奋自律的学生,在背后却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延英学堂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刘院主苦苦思索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

次日清晨,一个不妙的消息传来,徐绩、吴健和陆有为三人因为昨晚事件受寒,都感冒了。

刘院主心急如焚,急忙让店伙计熬姜汤,又派助教去请医师。

房间里,三个人裹着厚厚的被子,一个接着一个打喷嚏,吴健和陆有为对徐绩都十分不满。

好好的,非要去喝什么庆功酒,庆祝范宁无法参赛。

导致他们被范宁欺辱,偏偏他们又不敢说出来,大家信不信还是一回事,关键说出来太丢脸,除了丢脸之外,如果朱佩出来对质,他们人品就会被贴上卑劣无耻的标签。

两人不断埋怨徐绩,徐绩低头不语。

他心中一样懊悔万分,学堂赛的得分可是要计入到个人赛中。

如果他在学堂赛中名落孙山,个人赛就算发挥得再好,恐怕也很难有机会最后入选县士。

无法入选县士,就没有机会参加童子试了。

它对每个学生的前途都至关重要。

刘院主见三人脸色都很糟糕,便叹口气道:“实在不行,今天就放弃吧!”

徐绩顿时吓了一跳,延英学堂是否垫底,他不关心,他此时更关心自己的前途。

徐绩生怕刘院主弃权,连忙道:“请院主放心,我们今天就算爬,也会爬到比赛场上去。”

吴健和陆有为也连忙表态,他们只是小小感恙,完全不影响参赛。

刘院主心中重重哼了一声,此时他心中再不满也得忍住。

他矢口不提昨晚的事情,又对三人柔声道:“先喝完姜汤,再让医师给你们扎几针,把身体里的寒气排出来,应该就会好一点。”

这时,伙计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后面跟着一名年逾古稀的老医师,长得鹤发童颜,红光满脸,他叫虞鲁,是宫廷退职回家的老御医,在平江府名气极大,请他出诊一次,至少要准备三十两银子的诊金。

刘院主为了让三人参赛,不惜重金将他请来。

这时,范宁出现在门口,对刘院主道:“院主,那我就先过去了。”

徐绩三人的目光刷地盯住了范宁,他们目光异常仇恨,徐绩眼中除了仇恨外,还闪过一丝狞笑,他可以想象朱佩不来,范宁那欲哭无泪的样子。

吴健愤恨难掩,他咬牙切齿道:“范宁,一个人做得太过分,是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范宁微微一笑,“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报应是指什么?”

“比如被人打断手脚之类!”

范宁淡淡道:“那吴兄不妨试一试!”

陆有为心中害怕,他连忙轻轻拉了一下吴健。

吴健见范宁神情淡然,他心中也有一点发虚,只得硬着头皮干笑两声,“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

刘院主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狠狠瞪了几人一眼,“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范宁笑道:“院主,吴师兄被人打了闷棍,他无处发泄,便迁怒于我!”

“我现在非常希望你们三个都考上县士,以后就别呆在延英学堂了,让我看见就烦!”

刘院主狠狠瞪了三人一眼,便将拉着范宁向房间外走去。

范宁回头对三人笑道:“祝你们比赛顺利,再进一步!”

“和他们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刘院主没有听出范宁话语中的讥讽,将范宁拉出房间。

刘院主对他和裴光道:“你们先去县学,朱佩自己会过去,你们可在县学门口汇合,我得把三个不争气的混蛋安排好,就暂时顾不上你们。”

范宁笑道:“这次比赛关系到他们个人前途,相信他们会拼命的,院主就不用再给他们鼓舞士气。”

刘院主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去吧!今天就靠你自己了。”

范宁抱拳行一礼,转身便跟随裴光快步离去了。

刘院主望着范宁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这孩子能和徐绩配合比赛,那今年的魁首非延英学堂莫属了。

只可惜,两人竟然反目为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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