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学生们担心一夜的成绩最终出来了。
清晨,刘院主抱着一叠试卷走进了课堂,他将试卷放在桌上笑道:“我想昨晚很多学子都没有睡好吧!”

课堂上没有笑声,气氛反而更加紧张。

范宁瞥了一眼身边的朱佩,见她挺直了腰,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卷子。

刘院主又道:“先说说前三的奖品吧!第一名是一本名家字帖,第二名我奖赏他一方上好青砚,第三名是一支不错的狼毫。”

刘院主在学堂内兼上书法课,他的奖品自然都和书法有关。

“好了,说说昨天的考试,总的说来,并没有太让我失望,虽然绝大部分学子都没有做完,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至少一半以上都默写了八篇,而且错误很少,这点很不错!”

停一下刘院主又道:“我的评分标准大家都知道,一是看对《论语》的熟悉程度,其次是看书法.....”

范宁心中一沉,如果要看书法,恐怕这次自己进不了前三了。

这时,助教已经把卷子发了下来,范宁瞥了一眼自己的分数,得分是上上,这是最高分值了,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宋朝考试的得分标准和科举一样,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下、下下’六级。

每一级再分为甲等和乙等,范宁的卷脚上标了一个乙字,他的得分就是上上乙等,显然是自己的书法失分,不过这不是书法考试,书法占的分值不大,所以范宁的最后得分还是颇高。

“这次第三名是刘康,他默了八篇,但八篇一字不错,书法也尚好,得分上中甲等。”

所有学生都鼓掌祝贺,范宁回头望去,刘康激动得满脸通红,挠头嘿嘿直笑。

“这次第二名是范宁,十篇全对,一字不错,得分是上上乙等。”

课堂上却一片窃窃私语,范宁居然没有拿第一,虽然院主没说,但大家都知道,范宁肯定是在书法上失分了。

范宁目光盯着自己的卷子,书法上的欠缺再一次将他刺痛了。

朱佩却脸色凝重起来,抿紧了嘴唇。

刘院主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第一名是朱佩,十篇全对,一字不错,书法极佳,得分是上上甲等。”

课堂上顿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朱佩长长松了口气,一时笑靥如花,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范宁。

范宁笑了笑,“恭喜你了!”

“还好吧!”

朱佩浑身舒爽,终于把身边这个范呆呆压下去了。

“不过这种比试本衙内不会放在心上,没什么意思。”

助教把奖品放在三人桌上,范宁是一方青砚,价值百文钱。

虽然远远比不上欧阳倩送给她的端砚,但比起他现在用的几文钱的老石砚,要好得多。

朱佩翻了翻字帖,随手扔给范宁,“这种字帖本衙内不稀罕,送给你了。”

范宁看了一眼,是《柳公权碑文集》,他在镇上书铺里看过,标价一百五十钱。

“这字帖不错,干嘛不要?”

“哼!乡下娃没见识,回头我给你看看什么叫好字帖。”

范宁眉毛一挑,“那我倒要见识一下。”

.......

直到中午放学时,刘康还沉浸在第三名的兴奋之中。

“第一次考试得名次,今天我爹爹肯定要好好奖励我。”

范宁笑道:“你今天要回家吗?”

刘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今天放假吗?”

范宁吓一跳,“我才上学四天,就要放假?”

“那是因为你是插班进来的,我们都已经上学九天了。”

宋朝学校实行旬休制,每十天休息一日,另外还有各种法定节日,比如元日、上元、寒食、天庆、冬至,这五大节日就要放假七天。

范宁刚进学堂不久,没有关心节假日,没想到上学才四天,第一个假日就来了。

“那什么时候放学?”

“当然和平时一样,下午练完字就可以回家了。”

或许是旬末的缘故,今天的菜还不错,范宁取了一只蒸螃蟹,一碟笋干蒸咸肉,一盘炒素,又端了一碗蛋汤,两个肉馒头和一碗米饭。

范宁回到自己位子坐下,刘康小声对他道:“当心范疆,他特别恨你。”

“为什么?”

“他今天得分是中下乙等,最后一名,刘院主把他叫去狠狠骂了一顿,好像把你拿出来比较,说都是姓范,但他连你的一半都不如。”

“那是他自找的,与我何干?”

范宁瞥了一眼范疆,见他满脸怒火,正恶狠狠瞪着自己。

“我们赶紧吃饭,吃完饭我还得去托人给我爹爹带个口信,他不知道我今天放假。”

范宁拧掉一只蟹钳便细细嚼了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阴阴的讥讽声音,“穷鬼就是穷鬼,两个破麻布坐在一起。”

学堂的孩子几乎个个家境殷实,身上衣服非绸则缎,唯独范宁和刘康穿着细麻面料的直裰。

刘康家境也不错,她母亲给他做了几件缎面士子服,但他为了陪同范宁,也穿了一件麻衣。

尤其现在天气逐渐变冷,贫富差距更加明显,学生们几乎个个都套上皮袄,范宁没有皮袄,只得连穿三件衣服御寒。

范宁脸一沉,没有理睬身后的范疆。

“范宁,我估计你娘穷得连绸缎都没有见过,穿着麻布出嫁的。”

范宁拾起桌上的汤碗,反手泼去,范疆措手不及,被泼了一脸。

他狼狈不堪,怒吼道:“范宁,你这个混蛋!”

“砰!”

范宁一拍桌子,站起身逼视他道:“有本事就打一架,跟我去外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从汤盆里拾起舀汤的长柄铁勺,“不敢来是王八蛋!”范宁丢下一句话,便大步向外走去。

饭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范疆望去,范疆心中发虚,依然嘴硬道:“他算老几,我爹爹一根指头就可以把他捏死!”

“我们走!”他带着两个小弟从侧门溜走了。

饭堂内顿时爆发一阵大笑。

范宁走出学堂大门,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吐了口气。

范疆直呼他祖父的名字,他已经不计较了,但范疆今天出言不逊,居然辱及自己母亲,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然是同族,但比外人更可恨。

这时,刘康跑了出来,“范宁!”

“那个混蛋怎么还不来?”

“他就是个软蛋,从后门溜走了。”

范宁重重哼了一声,“这事没完,等放学我再收拾他!”

“算了,你泼了他一脸,已经是教训他,回去吧!大厨在到处找汤勺呢!”

辱骂自己母亲,范宁怎么可能算了,他把汤勺递给他,“我去趟码头,马上就回来。”

“你自己当心!”

范宁点点头,快步向码头方向走去。

.........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