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
坦白讲,我是个无神论者。几年的警校生涯告诉我,无论是多么复杂的案件,只要排除所有的不稳定因素,剩下的无论多么不靠谱都是真相。

“怎么回事?”第一直觉告诉我,如果旅馆老板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那么一定有证据证明,这不是一场自杀案件。

可能是我打心底不愿意承认,一个常年吃喝赌的混混会轻易放弃生命,他做这些事不就是为了不劳而获得到虚荣的生活吗?

老板的脸色看起来很担忧,一次又一次抬头看着二楼那个房间,似乎忌讳又疑惑。

想到他在一楼供奉的财神爷,我猜想,他大概是个有些迷信的人。

钟建和老孙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一致决定,带他回警局做笔录。

钟建和老孙坐在前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F县平时的治安问题,巧妙的避开不应该让群众知道的晦涩部分,气氛显得稍微放松了一些。可和我坐在一起的宾馆老板反反复复的十指交叉进行摩擦,这是一个标准的焦虑性反应。就算他看到了什么,也不应该是这种情绪。

而我还注意到,老孙谈到F县的扫黄活动时,旅馆老板的脚微微错开,呈一前一后状,这是一个想要逃跑的动作。

“老板贵姓?”

我冷不丁得开口,吓了他一跳,背部和腿部的肌肉瞬间收缩,像只受到惊扰的兔子。

他有事隐瞒,而且很怕被我们知道。

所有刑警在警校都有一门必修课,就是通过人的表情和动作判断内心的真实想法。

事实证明,这对于判断案件有着绝对的作用,可以避免在调查过程中少走弯路。而这一科,恰好是我最出色的地方,因此我才一毕业就到了市刑警局。

“我,我叫严聪,四十七岁,土生土长的F县人,警察同志,你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老板说道,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去警局了,我要下车!不相信我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严聪突然脸色一变,开始用手敲车窗玻璃,看起来很急切的样子。

“不行,有线索不提供,是包庇!”钟建沉着脸,很明显,他是通过倒车镜看到了严聪的不正常反应。

“警察也不能污蔑人!”严聪突然向我挥拳,老孙只好紧急刹车。我用手挡住严聪的拳,看似用尽全力,但是我却觉得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看见老孙刹车,他一下子打开安全带想要冲下车。我用腿别住他的腿,单手迅速打开安全带,握住他的拳顺势压在他的身后,用手铐一下子拷在车把手上。

这一下他安静多了,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座位上,我探身关上车门,才阴着脸对他说:“你现在涉及故意包庇和袭警,必须和我们走一趟。”

事情发生的太快,钟建和老孙刚刚打开安全带,我就将他拷住。在钟建眼里,我看见了类似欣赏的情绪。

要知道,有时候故意夸大的罪名,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严聪用一只手挡住脸,伏在膝盖上没有说话。

在他露着的手腕处,我看到了和预料中一样的东西。

针眼。

很快,我们便到了F县公安局,在老孙的带领下,我们坐在一间审讯室里进行了和严聪的一次谈话。而老孙从局里找来一个女警员进行记录。

一进审讯室,严聪就变得和刚刚在外时判若两人,无论我们问什么,都坚决不回答。

钟建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调亮了审讯室的灯,给他换了一杯凉水,然后将我们叫了出去。

这就是老刑警的独到经验,他们知道如何做能够快速使人恐慌。例如一个无比明亮却孤身一人的审讯室,和一杯冰冷的水。

果然,等我们十五分钟后再次进入时,他显得有些疲惫了。

“好吧警官先生,我都说。”

老板看了一眼漂亮的女警员,才接着说:“我不跟你们来不是因为我杀人了,而是因为我的旅馆提供特殊服务,而我也是最近染上毒瘾。”

他说的特殊服务,就是小姐。其实虽然已经明令禁止这一行业,也少不了人铤而走险。暴利和虚荣,已经让这些女孩舍去了本我和自尊。

“你!”老孙刚想说什么,就被钟建摆摆手打断,示意让严聪继续。

可接下来,严聪的话就有点断断续续,没有逻辑了。

“有一天晚上……大概是星期一那天,那个叫彭强的人刚刚住进旅馆。哎……说来也晦气……本来我是找二楼的小梅的,路过215时,我听见里面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争吵的声音,好像说艾滋病还是什么。”老板一脸悔意“真是晦气,真是晦气,还死在我的宾馆里。”

我心里一凉,几乎条件反射似的看向钟建。果然,钟建脸上的表情也是几乎凝固。

我们都很清楚,早在之前一个多月,程萌就死了。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看我们俩都没有动静,老孙问道。

“那天晚上下雨,听起来就像我老婆看的八点档泡沫剧,对,声音也像。”

严聪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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