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墨含的引领下,两人穿过几进院落,在一间书房中见到了那位李大师。
李大师名叫李宣,任朝廷少府参知,三品清闲文官,同时身兼少府御用炼器师,帝都皇天学院副院长等等职务。

李宣今年六十三岁,神罡境初阶修为,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

如今他已经很少自己炼器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带带徒弟,去学院讲讲课之类。

“晚辈宁缺拜见李前辈。”林玄行礼道。

“免了,宁缺,你祖父近来可好?”

李宣放下一本典籍,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打量着林玄,不怒自威,颇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不过,这点气势在林玄眼中不值一提。

“家祖安好,这是家祖的亲笔信,让晚辈转交李前辈。”

林玄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李宣打开了看了看,长眉微微皱起,似乎略有几分意外。

在信中,宁缺的祖父请求李宣教宁缺炼器之道,居然还有着一丝托孤的意味,显然冥月宗遇到了麻烦。

良久之后,李宣放下信,怅然叹了口气,道:“遥想当年,老夫还是一介炼器学徒,独身前往乌栖山之巅采集云英石,却被一群凶狼困在山顶,足足被困了一个月。若非你祖父恰好经过,将狼群杀散,老夫恐怕已经被活活饿死了。

唉,时光一晃,已然过去了四十五年岁月,连宁兄的孙子都长这么大了。

宁缺你放心,只要你肯学,今后老夫会将一身所学尽数传授给你。

你身在这皇天城,老夫也绝不会让那些武道界的恩怨影响到你,以后就安心在此住下吧。”

“多谢李前辈,晚辈一定努力修炼,不负前辈厚望。”林玄感激的道。

“也不要喊我什么李前辈了,以后就喊我李爷爷吧。”

“呃?是,李爷爷。”

林玄愣了一下,从善如流。

李宣点了点头,问道:“宁缺,你以前接触炼器方面的知识吗?”

林玄道:“在此之前,家祖只让晚辈一心修武,从来没有接触过炼器之道,直到最近,家祖觉的晚辈剑道天赋有限,这才想让晚辈学习炼器。”

李宣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宁缺的真实年龄是二十一岁,修为是真元境后阶,这般天赋倒也不能算差,但也绝对算不得多好。

以宁缺的家庭背景,就算用丹药将其堆砌到真元境大圆满,倒也并非难事。

不过,这没什么卵用。天赋不好,根基不稳,日后武道成就也必然有限,转修其他专业也正常。

而且,宁缺是在来的路上才突破瓶颈,晋入真元境后阶。

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晓,所以林玄干脆也懒得麻烦,直接以自己混乱道修为示人,表现出来的修为是真元境中阶。

李宣想了想,取出一枚晶球递给林玄,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些炼器基础,你先回去看看,一个月后老夫会随时考教你!”

“是,晚辈记下了。”林玄赶紧接过。

李宣看向李墨含,吩咐道:“含儿,带宁缺下去安顿一下,给他找一个安静些的院子。”

“是,祖父。宁兄请!”

李墨含应下,带着林玄便要离去。

这时李宣突然又问道:“宁缺,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林玄叹了口气,唏嘘的道:“晚辈从宗门出发时,本来带着五十名侍女护卫,但一路走来,遇到多次袭击,下人全都战死了,只有晚辈一人侥幸逃脱。”

“是什么人干的?”李宣皱眉道。

“那些歹人中,有的是我冥月宗的叛徒,但大多是一些流寇匪徒。”林玄道。

“唉,世道混乱,天无宁日啊!好了,你去吧。”李宣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林玄跟着李墨含离去了。

他心下暗暗警惕,李宣虽然表现的很正常,但最后那几句似乎对他的身份有着一丝试探,日后还需谨慎为妙。

其实想想也对,冥月宗虽然只是一个三流门派,但堂堂少主出门,居然连个下人都不带,这似乎不合常理。

好在林玄气质不俗,应对得体,倒也暂时糊弄过去了。

当林玄随着李墨含走远后,李宣微微皱起了眉头,对旁边侍候的一位低眉顺目的老奴道:“李贤,对于此子,你怎么看?”

那老奴恭敬的道:“老爷,宁公子或许武道天赋一般,但其人沉稳大气,气度不凡,颇有龙凤之姿。若其在炼器一道上有所天赋,再有老爷您的教导,日后说不定真能有所成就。”

李宣淡淡的道:“但愿如此吧。只是,老夫此刻想来,此子身上似乎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极不寻常。但具体方面,却又说不上来,奇怪。”

李贤道:“老爷,是否需要派人去冥月宗查证一番?”

李宣略作沉吟,摇头道:“算了,如今永州兵荒马乱,传送阵早已毁坏,路上也极不安全,就不必麻烦了,只需日后仔细观察此子一段日子便可。

老夫已经多年没有遇到这种看不透的小辈了,若此子身份没有问题,我那老友倒是生了个好孙子啊!”

……

“宁兄,这边请。”

“哦。”

林玄随着李墨含,走进李府后院,朝着西面一个独立的客院行去。

以林玄的精神力,可以轻易覆盖方圆千米,李宣和老奴的对话,他都尽收耳中他。

听到李宣没打算派人去冥月宗证实,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李宣虽然对他有点怀疑,但却不多,这就好办了。

“宁兄有所不知,小弟从小就向往你们这种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武道界人士,只可惜我们李家家教甚严,那种日子小弟也只能想想罢了。”李墨含笑着道。

林玄笑着摇了摇头,随口道:“贤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听起来似乎不错,但真要陷身其中,实则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日日如履薄冰,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随时准备迎接敌人挥来的刀剑。

阴谋暗算,背叛偷袭,尔虞我诈,杀人夺宝,灭门屠户,无所不用其极,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恐怕没有几人真正喜欢,大都是生活所迫而已。”

李墨含震惊的张了张嘴巴,道:“怎会如此!我看书中所记,那些豪侠游历江湖,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端的是痛快淋漓,怎么到了宁兄口中……”

林玄好笑的打量了李墨含几眼,这家伙大约十六七岁,修为在真元境初阶,天赋倒也算相当不错了。

只不过,这家伙修炼的却非寻常武道,而是儒道,蓄养了一身浩然正气。

林玄对儒道所知不多,不过估计修炼这种道,需要整天读书才行,眼前这家伙一看就是整天不出门的宅男书呆子。

他笑着道:“现实与侠义小说总归还是有些差距的,我一路走来,发现也就禹州千里之地还算安定,朝廷政令通达,凡人也能够安居乐业。

但禹州之外,唯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至于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呵呵,不存在的。”

“怎会如此!”

李墨含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同时也有些失落,仿佛自己憧憬多年的美好憧憬被打破了一般。

林玄看着他的表现,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皇天城虽然治安不错,但仍然是武者的世界,而且普遍水准要高于其他地方,难道李墨含竟会对武道界的残酷无知到这种程度?

“这位公子的言语,未免有失偏颇吧!”

正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林玄转头看去,只见一名清丽脱俗的绿衣少女正姗姗走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女。

这少女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令人颇为惊艳。

最奇特的是,这少女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美眸闪烁着智慧的神光,与林玄以往见过的武道界女子大不相同。

只不过,这少女此刻看向林玄的目光隐隐透着一丝怒气。

李墨含愣了一下,旋即给两人介绍道:

“宁兄,这位是我二姐,李墨君。这位公子是祖父故交之后,宁缺,宁公子。”

“李姑娘,在下失礼了。”林玄抱了抱拳。

李墨君却冷着脸,轻哼道:“宁公子,你先前对舍弟所言之辞,请恕墨君不敢苟同!

这世上的确有你所说那般不择手段、胡作非为之辈,但那些都是少数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若整个武道界都如你说的那般不堪,这大乾岂不是已经变的暗无天日,遍野哀鸿?”

呃?

林玄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一阵无语。

李墨君似乎也不想再听他说话,她转而教育弟弟道:“含弟,你修儒道,当信先古圣贤,远离无德之人,免的污了你一身纯净的浩然之气!”

李墨含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狡辩道:“姐姐,宁兄他,他不是坏人啊。”

“哼,好人坏人,会写在脸上吗?你好自为之!”

李墨君训完弟弟,又狠狠的瞪了林玄一眼,气呼呼的转身离去了。

林玄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不由的哭笑不得,无德之人?这是在说小爷么?你踏马的吃枪药了吧!

不过,他倒也懒得跟女人一般见识。

李墨含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宁兄勿怪,我二姐平日里也算知书达理的贤淑女子,今日可能心情不大好,你别介意。”

“没事,走吧。”

林玄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转而一想,那少女之所以如此生气,恐怕还真是怕自己教坏了她的弟弟。

李墨含修炼的儒道,前期很可能需要一个纯净的生长环境,如果是这样,李墨含对武道界的无知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这是一栋占地两亩的独立小院,院中有着一座二层小楼,布置整洁,环境幽静,是个不错的住所,地下还带着一个不小的练功室。

李墨含给林玄安排了几名服侍的下人,安排妥当后,他告辞离去。

接下来,林玄便在李府之中住了下来。

与此同时,大乾皇宫之中,太子虞天行正在接见绝龙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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