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之后,苏珍再次出现在众人跟前,跟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格外的听话。献了人参之后,又伏低做小,专拣好话来奉承,苏锦虽然感觉颇为古怪,到底顾及着苏家的面子,没有将她立时赶回去。
“既如此,你就还是住在秋风楼吧。”

苏锦想着先住两天,再惹事就不让她上门,怎料苏珍这一次好似真的改过自新了,平日用过早饭之后就过来她这里说会话,便是遇上了二殿下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黏上去。私下里,苏锦跟苏苓说起来,不免颇多感慨。

“看来这一回她是真的知道错了。我这身子也是不争气,也罢,若她真的想要进二皇子府,看在爹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帮她一把。”

苏锦始终不知道她是被人下了药才导致滑胎的,只以为是自己身子不好,她心中担心炎宫浩的子嗣,确实想过为他抬几个侍妾,若苏珍愿意,她就算心中膈应,也愿意看在苏丞相和子嗣的份上伸一回手。

苏苓答应过炎宫浩,在滑胎的事情上要对苏锦守口如瓶。但是就算无法对苏锦解释,却不代表她会坐视苏锦受苏珍的蒙蔽。而且以她对苏珍的了解,她装不了几天的。

果然次日,苏珍就巴巴来找苏锦,“大姐,我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就让我替你分分忧吧。”不等苏苓开口,她就抢着道:“三妹都掌管了大半个正院,不如小厨房就交给我来打理?”

想起她第一天来就打碎了要药炉子,再接管整个小厨房还不得把院子烧了?苏锦放心不下,正欲拒绝,就听到苏苓笑嘻嘻开口:“既然二姐说了,大姐就应了吧。”

平日苏锦吃的用的都是小厨房做的,就连之前在大厨房煎的药现在也挪到小厨房来,可以说一旦苏珍把小厨房捏在手里,那苏锦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就都在苏珍的掌控之中了。

苏锦眉头紧皱,见苏苓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缓缓点头,“既如此,那就暂时交给你吧,只是以防出纰漏,让苓儿先帮衬几日。”

虽然多了个“监工”,到底也算达成目的。苏珍心中暗暗盘算,细想了所有能引开苏苓的借口。

可惜,从接过对牌上岗开始,苏苓就好像影子一样不近不远地跟着她,那个洞悉一切的眼神就好像笃定她要干什么坏事一样。

该死的苏苓,怎么就这样阴魂不散。

从早上到晌午,苏珍竟是一个下药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得快些想个法子。”拖得越久,机会就越渺茫。不说苏锦若身子好了,药效会大打折扣,就说小厨房,她还不知道能够打理几日,收不收回也就是苏锦一句话的事。

想了想,苏珍笑道:“三妹不如用些酸藕片吧,才腌制出来的,你试试可合口味。”方才见苏苓喝了蜂蜜水,苏珍从吴明珠那里听过,酸藕片跟蜂蜜水属于相克的两种食物,所以这才借口皇妃想吃酸的,特地命人做了。

苏苓盈盈一笑,食物相克是最基础的药学知识,她若真的不懂又如何敢请缨过来照顾苏锦呢?!也就苏珍这个蠢货才会做这样有些脑子就都不会上当的陷阱,不过也该给她个教训了。

看着苏苓不动声色地吃了好几口酸藕片,苏珍笑得很得意。一切如她算计的那样,苏苓捂着肚子出去了。

她前脚才走,苏珍后脚就将看药的茗儿支出去,自己拿着勺子在药炉子里搅了搅,趁无人往这里看之际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

还没等她将药倒出来,一只手从她背后伸出来,借着巧劲儿将瓷瓶“顺”过去。

苏珍大惊,“谁?”

“你说呢?”苏苓晃了晃手中的瓷瓶,“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珍难以相信,“你不是吃了……”

“吃了相克的两种食物是吧?”苏苓淡淡一笑,“你见我吞下去了吗?”看到苏珍目瞪口呆的样子,苏苓恨不得往她灌了水的脑袋抽上几下,“怎么,难道你以为毒死了大姐,你就能成为这二皇子府的女主人?”

苏珍脸色惨白,嘴上兀自不承认,“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别以为随便拿个瓶子就能冤枉我,还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

“我们都亲眼所见,二小姐若不认,咱们可以到殿下那里对质。”茗儿并没走远,此时就站在她的背后,站在她身边的还有苏丹。

有了苏锦身边的这两个贴身丫鬟的证词,苏珍就是在巧舌如簧也无济于事,她恨恨地瞪着苏苓,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变成利剑,直射苏苓,“你设局害我。”

苏苓根本不为所动,“事到如今这个重要吗?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瓷瓶的盖子被打开,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出来,苏苓冷笑,“这就是你回去苏府的目的?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我告诉你,大姐就算真的出事,这二皇妃的位置也轮不到你来坐。”

苏珍被说中心事,怒不可抑,“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大姐身体原本就不好,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生。这个位置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给我。”她娘可是偷偷告诉过她了,连她爹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苏苓冷冷一笑,“哦,白瑛是这样跟你说的?”恍若想起什么,苏苓嘴角的笑容更加冷冽,“那么她一定告诉你,她日后难有子嗣,愿意奉你为尊,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当时白瑛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围并没有其他人,那苏苓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长了顺风耳不成?一时间,苏珍被自己的揣测吓了一跳。

“愚蠢。”苏苓睥了她一眼,“这样的话也就你会信。”

苏珍被骂得矮了一头,不甘愿地反驳:“不会的,我可是问过她院子里的丫鬟,更找她熟识的大夫确认过了。”

“她的丫鬟、她熟识的大夫,你觉得他们是听你的话,还是听她的话?好好用你的脑子想一想。”苏苓将药收起来,这才淡淡看了苏珍一眼,“做事之前先过过脑子,你一旦真的害死大姐,她绝对会是第一个跳出来指正你的,借着咱们姐妹相残,她好从中获利。”

苏珍显然还是不相信。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苏苓抱臂看着她,“若还不信,咱们就赌一赌。”

“赌?”

才用过午膳,若梅就急匆匆跑回院子里。

白瑛拿着小剪子在摆弄盆栽,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皱起眉头,“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主子,皇妃她……她不行了。”

话音才落,白瑛手中的剪子就落到地上,声音变得尖锐有力,“你再说一遍,苏锦这个贱人怎么了?”

“皇妃她中午喝了药就不舒坦,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人就开始冒虚汗,现在大夫来看过,说是不行了,让府里该准备的要准备起来。”若梅说着也激动起来,若皇妃真没了,那主子就是府里头说一不二的了,那她这个一等丫鬟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白瑛还有些不信,“你哪儿听来的,有几分准?”

若梅也知道她的意思,忙压低声音详细说来:“方才奴婢去厨房要热水,路过正院的时候听到苏丹在那儿哭,我偷偷过去,恰好就看到苏秀送了一位老大夫出来。苏秀还骂了苏丹一通,似乎想把这事压下去,苏家打算在皇妃不行之前,先把苏珍送进来。她们都没有看到我,当有十分准的。”

“苏珍?那个蠢货也配!”白瑛袖子一扫,修剪了大半日的盆栽就应声而倒,摔了一地的碎片和土渣子。白瑛却没有收拾的心情,“倒真让她得手了。苏苓呢,那臭丫头机灵得很,别是她设的局。”

说道苏苓,若梅忍不住笑了,“苏三小姐还在查皇妃突然病倒的原因。听说那个叫茗儿的看药丫鬟都被审问了几回,愣是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苏三小姐想必现在正苦恼着呢。”

白瑛警惕的神情放松了一些,“苏珍的母亲来自吴家,以前一直有传闻,吴家的姑娘都有些不可对外的秘药,看来传闻是真的了。这次真是天助我也,苏锦一死,府中就没了主事的,到时候我进宫去求求姑姑,她必定愿意劝说皇上将我扶正。”

“可是苏府那边怎么办?”若梅想起自己听到的内容,苏秀显然是苏丞相的人,苏锦这还没死呢,苏丞相就已经盘算好接替她的人。

“你是说苏珍那个蠢货吗?不足为惧。”白瑛心情愉悦,欣赏着自己染得如同豆蔻艳红的指甲,“至于苏丞相,他想送,也得有人送才行。苏苓已经是预定的三皇子妃,至于苏珍,杀死苏锦的凶手,殿下怎么会容许她进府呢?”

“主子是说?”若梅目光闪动。

白瑛笑了起来,“苏苓不是什么都查不到吗?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助她一臂之力。”

若梅急忙拍马屁,“主子英明。只是奴婢不明白,为何不等皇妃死了咱们再去,这样也更稳妥些。”

“苏锦一死,苏丞相那里已经把人塞进来,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再说了,等她死了,那药效说不定都过了,到时什么证据都没有,本皇妃拿什么指控苏珍。”白瑛阴测测一笑,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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