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暖的话,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严以峥最害怕,最担心的事情,现在被苏南暖一一揭露出来,让他不由得有些烦躁起来,抬腿就想要离开这里。
“苏南暖,如果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那我劝你自己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从苏南暖身边走过,无论如何,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他实在是疲惫不堪。

只是他还没有走出几步,苏南暖便又再次拦在他的身前。

“严以峥,你看一看我好不好?始终不离不弃陪在你身边的人一直都是我,现在我什么都不在意了,也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已,这样都不行吗?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

严以峥看着苏南暖越发凄楚的神情,只会愈加头疼,于是抬手甩开了她。

“苏南暖,我劝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严以峥,你我说不过都是事实而已,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接受一个肚子里怀着别的男人孩子的孤女,也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

苏南暖这一句话,正正说中了严以峥一直想要忽略掉的事实。

曲晴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现在也的确是一声不响,离开了他。

只是这种事实被苏南暖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多少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苏南暖,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我现在没时间陪你耗着!”

苏南暖没想到严以峥到这个时候仍然护着曲晴,甚至根本不允许她说任何曲晴不是的地方,不由得也有些着急起来。

“严以峥,我哪一句说错了吗?曲晴肚子里怀的难道不是野种吗?她被苏家认回去之后联系过你吗?她从头到尾不过是把你当一个冤大头而已,只有你还真情实感相信她是真的爱你!”

“你闭嘴!”

严以峥怒火攻心,情急之下为了甩脱苏南暖的纠缠,抬手一推,却没有想到这一推用的力度太大。

等到看到苏南暖一脸惊慌地向后倒下之后,他的大脑才渐渐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还是晚了一步。

“啊!”

苏南暖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惊呼,整个人便重重向后倒去,而在她的身后,则是一排排的楼梯。

此时时至深夜,清脆的磕碰声在狭小的楼道之中久久回荡着,持续了几十米之后,才堪堪停止。

严以峥愣在原地,望着自己伸出的手,恍然间,他突然有些理解了当初曲晴冲动之下将苏南暖推到时的所思所想了。

金特助处理好事务上楼之后,就看到了严以峥这样愣怔的画面,不觉得有些疑惑。

“严少,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金特助的声音,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失措地看着金特助。

“我刚刚……亲手把苏南暖推下去了。”

“什么!”

等到两个人一路惊慌下了楼,才在两楼之隔的地方看到了以诡异的姿势倒在倒在楼梯的苏南暖。

此时她宛如一个破碎的洋娃娃一般,连带着呼吸看起来都有些微弱,身上多处都泛着擦伤后留下的红色,令人触目惊心。

不过她的眼睛还大睁着,只是因为疼痛,显现出一副破败的景象。

“严以峥……你……为什么?”

她吐出的话语都显得有些支离破碎,在狭小的楼梯间回荡着,宛如厉鬼的耳语一般。

严以峥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金特助慌乱叫了救护车之后,才看到此时面如死灰的严以峥,心中也有些担忧。

此时此刻在通道内昏黄的灯光下,严以峥的脸色仍然苍白如同死人一般。

“严少,你放心,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没有事情的,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耳边传来金特助的安慰,严以峥却满心满眼想到的都是那一天,当他脚步匆匆感到医院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长廊座椅上手足无措的曲晴,是不是也只是想听到他这一声安慰而已?

“不是你做的。”

他低低呢喃出声,然而曲晴却再也听不到了。

救护车很快将几欲散架的苏南暖抬走,一路呼啸着开到了附近的医院。

而严以峥和金特助一起,坐在了曾经曲晴坐过的地方,猛然间有了一种恍惚感,只是他醒悟得太晚了,有再多的话,现在也不能和曲晴说了。

夜凉如水,两个同样心中都有对方的人,却早就已经咫尺天涯了。

清早的光芒点染在苏南暖的眼皮上,她纤长的睫毛微微眨动,隐隐约约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白色的墙壁,自己身上缠绕着的各种机器,她自然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不过认真想来,她也早就是医院的常客了,对于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任何陌生感,相反这一段时间,病房仿佛才是她真正的家一般。

接连的发病,每一次的抢救,她似乎一直都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

一想到这里,她便有些止不住的后悔。

如果当初手术能够进展得更加顺利,或者再早一些的话,也许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了,也根本不用这么辛苦地活着。

千不该万不该,苏言白偏偏不该在这个时候开始怀疑起她的身份。

明明都已经隐瞒了这么多年了,苏爸爸死了,苏夫人进了疗养院,她原本已经这一切已经万无一失了,却没想到百密终有一疏,而她却因此失去了一切。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钻入鼻腔,她开始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各种各样的机器,以及一副虚弱的身体,只是当她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下的时候,才不由得从心底里涌起一股相当不安的感觉。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腿被缠上了密密麻麻的绷带,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却没有办法靠自己的意志力让腿挪动哪怕分毫。

难道是因为躺了太久所以身体发麻了吗?

只是这样也有些牵强,明明她的手臂还可以挥动,为什么偏偏一双腿却没有了知觉?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的经历,她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去找严以峥,希望能够在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个保证,却没想到被他直接推到了楼梯间。

然后……

然后她只记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下坠,狠狠砸在坚硬的台阶上,发出一声声可怖的闷响。

经历了那么可怕的经历,也许能健康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那么自己的双腿……

一个可怕的想法慢慢在大脑中渐渐成形,让她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僵住了一般。

苏南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头部,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

那种可怕的感觉她仍然记得,身体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重重撞击,那一瞬间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要散架一般,唯有刺骨的疼痛证明她依然还在活着。

“啊!”

惊恐的尖叫引来外面人的注意,下一秒,严以峥拉开门看到了一脸痛苦惊慌的苏南暖,微微抿了抿嘴唇。

苏南暖看到站在门口的严以峥,一丝怨恨和惊恐瞬间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猛地拔掉了插在自己身上的管子,恍恍惚惚间竟然直接从床上栽倒了下去。

“杀人犯!严以峥,是你推我下去的,你离我远点儿,我不想看到你!”

胳膊撞上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传来一阵刺骨的痛,只是这样的痛比起昨晚的经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苏南暖,你这是在干什么?”

严以峥快步走过来,这一动作却激得苏南暖更加猛烈地向后靠去。

“严以峥,你离我远点儿,我不想看到你,我……”

她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在下一秒尽数僵在了嘴边。

她大睁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腿。

就在刚刚,她发现无论如何,自己竟然根本没办法用借用腿上的力量站起来的?!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站不起来了?我这是怎么了?”

她茫然地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严以峥,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你对它做了什么?”

苏南暖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对着严以峥嘶吼着,她脸上才残留着着几绺凌乱的发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残破的美感。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严以峥微微叹气,上前去不由分说将苏南暖抱到了床上。

“苏南暖,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听到严以峥这么一说,苏南暖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看向严以峥。

“严以峥,你现在告诉我,我的腿怎么了?为什么我站不起来了?是不是你给我打了什么针?你倒是说话啊!”

听到苏南暖这么一说,严以峥眼中闪过几分愧疚,他将视线移到苏南暖的腿上,淡淡开口道:“苏南暖,你的半月板因为受损严重在昨晚手术的时候,已经被摘除了,所以说,恐怕后半生,你都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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