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曲晴的话,严以峥一下子愣住。
他几乎是脱口就想问“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但蓦的,他想起什么。

“等等。”他突然不由有几分好笑的看着曲晴,“我之前跟你说让你出去,你就以为我是让你离开这个套间?”

曲晴将头埋得更低,委屈更甚,“难道不是么?”

严以峥看着眼前小女人一脸委屈至极的样子,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没有让你离开包间。”最后,他只能无奈的开口,“我只是让你离开卧室,仅此而已。”

今天晚上,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曲晴不小心将他的腕表砸坏了。

因为那个腕表对他有特殊意义,他当时的确是有几分恼火,但他不想将这些负面情绪发泄到曲晴身上,所以就让她离开卧室到套房的客厅里,他想一个人好好检查一下这个腕表的状况。

可没想到,曲晴这个女人平日里迟钝的要命,这一次却是如此敏感,竟然误会他是让她离开整个套间。

他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检查腕表上,根本都没注意到曲晴离开了套间,等他回过神来发现的时候,曲晴竟然已经找不到人了。

他当时就急疯了。

虽然凡尔赛游轮的治安还算不错,但曲晴这个女人好像天生就是有招惹麻烦的天赋,于是他立刻让迟远去调看了船上的监控,这才看见曲晴离开套间之后竟然是一路在游轮上胡乱的走,竟然一直走到了赌场。

赌场里的人有多混乱,曲晴一个怀着孕的女人,竟然敢一个人到那种地方去?

严以峥当场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亲自去赌场里寻人。

也是幸好他亲自过去找人了,不然曲晴这个笨女人不知道又要被她那个恶毒的妹妹和人渣前夫给欺负成什么样子。

想到曲晴刚才在赌场里一脸无助脸色苍白的样子,严以峥只觉得一阵恼火

曲晴这个女人,能不能让他省点心!

他想教育一下这个小女人几句,可看着她咬着唇一脸委屈的样子,他到了嘴边的斥责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最终,所有的恼怒都化作了一身近乎无奈的叹息,他抬手,摸了摸曲晴的脑袋,“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凶你。”

曲晴一愣,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严以峥,在为他刚才的态度道歉?

她还来不及震惊,严以峥的手就顺着她柔软的发丝滑下来,落在她的脸上。

“但你未免也太情绪化了。”严以峥最终还是忍不住,捏住曲晴柔软的小脸,冷冰冰的训斥了几句,“稍微说你一句就离家出走,怎么,现在脾气那么大了?”

曲晴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要说“离家出走”这个词放在这里好像不是很合适,可严以峥就又打断了她。

“总而言之,曲晴。”他的神色突然又再次温和起来,但语气却是十分认真,“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离开我身边,听见没有?”

曲晴又一次愣住了。

她抬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台灯温柔的光晕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俊庞上,将平日里看起来有几分冷漠的眉眼渲染出了几分近乎温柔的神色。

她突然感到自己心脏的某处,好像被狠狠拨弄了一下。

或许是此时的灯光太温暖,又或许是严以峥方才的语气实在是有些太过温柔,曲晴这一瞬间,竟然有一种严以峥要和她许下一辈子诺言的错觉——

好像他在告诉她,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他身边。

可这恍惚不过刹那,下一秒,曲晴就清醒过来。

她低头,露出一抹苦笑。

曲晴,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严以峥所谓的“以后”,只不过是指你剩下来怀孕的七个月,怎么可能是一辈子呢?

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她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压下心里那些旖旎而又不切实际的想法,抬起头看向严以峥,没有应诺他刚才的话,而是主动转移话题道:“严以峥,你的手表没事吧?”

此时曲晴整个人背光坐在床上,因此严以峥并没有看清她脸上异样的神色,听见她的问题,他只是微微颔首,不咸不淡的开口:“嗯,虽然表盘坏了,但我已经让迟远去跟匠人确认过了,可以替换表盘。”

曲晴看着严以峥眼前近乎淡然的神色,不由皱了皱眉。

是她的错觉么,为什么她觉得严以峥此时提起这个手表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很难过很惋惜的样子?明明之前他看见手表掉到地上的时候那么紧张。

曲晴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身下的被单,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试探着开口:“严以峥,我想问下,这个手表……对你很重要么?”

她终归还是不敢提到苏南暖的名字,因此只是敢这样擦边的试探。

可严以峥却似乎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小心翼翼。

确切的说,他仿佛也是被曲晴的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一般,微微蹙眉。

“重要么?”他缓缓开口,那语气与其说是在回答曲晴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我也不清楚,只是这个手表,总有一天是要物归原主的,所以不能坏。”

曲晴完全没想到严以峥会是那么一个答案,一下子也是愣住了,还来不及反应,严以峥就已经松开她起身。

“早点休息吧。”不过眨眼的功夫,严以峥就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淡然的模样,“时间已经不早了。”

曲晴这次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钟,都快一点了,这对孕妇来说的确是很迟了。

她也不再耽搁,匆匆去浴室里洗了澡,和严以峥一起上床躺下,关灯。

如她之前所猜想的一样,这张床足够宽敞,她和严以峥两个人躺在床上,根本对方的被子边儿都碰不到,跟睡在两张床上没什么区别。

可就算这样,曲晴还是在黑暗中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游轮房间的隔音很好,四下一片安静,安静的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严以峥的呼吸彼此交错。

一下又一下,好像羽毛扫过曲晴的心脏,酥酥麻麻的。

她在被窝里按住自己的眉心,想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可不想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严以峥翻身的身影。

曲晴身子一僵,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

一只胳膊近乎强势的过来,霸道的搂住了她的腰。

这一瞬间,曲晴浑身上下的毛孔几乎都要炸开了。

她几乎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推开严以峥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可不想她身子刚动,身后就响起男人沙哑的声音——

“别动。”

曲晴去推腰间的手就一下子僵住。

她想要质问严以峥到底想干嘛,可不想身后的男人胳膊上又是一个用力,她整个人就被彻底的带入了他的怀里。

属于男人有些滚烫的温度顿时从四面八方而来,伴随着男人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将曲晴紧紧的禁锢其中,她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有些冒出头的小胡渣定在她的耳畔,微微有些刺人。

曲晴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住,到了嘴边的质问,突然间就说不出来了。

她当然能够清晰的听见身后严以峥的呼吸声,所以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不是睡着后无意识的拥抱,而是严以峥在清醒状况下抱住了她。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疯狂的跳起来。

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不断的拉扯,叫做理智的小人告诉她,曲晴,挣脱开他的手,你们两个的关系睡在一张床上已经是极限,绝对不可以这样相拥而眠。

可另外一个叫做情感的小人,却是在小声的说着,就一会,就抱一会就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只是单纯的贪恋男人怀抱里的温度,最后的她竟然是什么都没做,就这样任由着严以峥抱着自己。

直到夜色越来越深,身后男人的呼吸声也慢慢的趋向于平稳规律。

她知道,严以峥是睡着了。

可她却是彻底睡不着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试探的开口:“严以峥?”

回答她的,依旧只有男人平稳的呼吸声。

确认男人真的是已经彻底熟睡了,曲晴才小心翼翼的挣脱腰间那只霸道的手,缓缓转过身,看向黑暗里的男人。

此时她的而眼睛已经完全习惯了四周的黑暗,因此借着窗外洒进来些许月光,她还是能够清晰的看清男人的眉眼。

严以峥长着一张很英气的脸,无论是笔直的下颚线还是笔挺的鼻梁,脸上的每一寸线条都好像是精雕细琢的雕刻品,精致之中却也带着几分淡淡的凌厉。

黑暗中,曲晴就是这样细细的看着男人的睡颜,与此同时,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就好像要跳出心口了一样。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好像要萌芽一般迫不及待的想破土而出,她忍不住捂住胸口,轻轻的闭上眼,睫毛不断颤抖。

曲晴,你完了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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