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沈嘉良离开皇城,前往莫县,而沈秋年却恰巧在那个时间来到沈府,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巧合。也是,沈秋年与宋氏明目张胆地勾结,以沈嘉良那只老狐狸的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会放任其逍遥
自在呢。

他这般不管不问,只有一个原因,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兄弟不和蓄意报复,在利益面前,兄弟之间可以彼此仇杀,也可以亲密无间。沈秋年与沈嘉良的仇恨,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可沈嘉良到莫县到底要做什么,何须沈秋年替他作掩护?而萧天凌也不是简单角,难道看不出这其中的奥秘吗?

沈如诗心里面存在着顾虑,像是有一团密密麻麻的麻线缠绕心间一时难以解开。

可她知道的是,自己被戏弄了。自己为了沈家的安慰,甚至不惜放下面子几次三番警告沈嘉良关于沈秋年和宋氏的危险,没想到最后对于沈嘉良真正危险的人却变成了她。

沈嘉良在精心地设局,而她却在不停地搅局。让沈嘉良如何不厌弃她?

勾唇冷笑,她的目光变得有些疏离,定定地落在对面楚燕俪的脸上,忽然想通了。“我起先还不知道凌王安得是什么心,明知道沈嘉良在布局,却只字不曾与我透露,眼睁睁看着我去搅局,看着我被沈嘉良怀恨在心,看着我在沈府变得越来越不被信任……可眼下我看着你,便恍然大悟,

凌王跟你都是一个心思。”

楚燕俪的眸子很是平静,像是狂风席卷而过的湖面,偶然落上几片枯黄的叶子,却搅不起整湖的水。她就那么静静地流淌,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世间的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没有例外。

“哦?愿闻其详。”

沈如诗勾唇笑笑,两手撑在案几上面,眼底波涛汹涌,像是暴风雨爆发的前夕,平静的眸子下掩盖着尽力克制的情绪。“楚姑娘应该在进入沈府之前就将目标锁定在我身上了吧?”她轻轻抿唇,接着说道,“你自打一开始就知道沈嘉良和沈秋年狼狈为奸,真正逼你吃下毒药逼你出卖廖元国的罪魁祸首,不是沈秋年,而是沈嘉

良。”说到这,沈如诗竟然不自觉地露出一抹骄傲的笑。事后她也很鄙视自己的笑容,这笑难道是在为沈嘉良的“聪明机智”而感到自豪?她顿时烧红脸,觉得十分可耻。“不过,父亲能把沈秋年牢牢握在手中,也

是难得。”

岂止难得,简直是惊骇!“如你所说,我是帮助你的最佳人选,可你清楚地明白我与沈嘉良的关系,让一个女儿去反抗她的父亲,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此事不可局促,于是你便顺水推舟,让我误会父亲与沈秋年的关系,看着

我跟父亲的关系日益恶化……”

沈如诗终于找到那个繁杂的麻绳的终端,牵着那根线一点一点将麻绳解开。“剩下的事情,我不必一一详尽说了吧?”

轻佻眉头,女子的目光如剑,剑光中裹着一层复杂的色彩。

楚燕俪看不出那光究竟象征着怨恨还是其他的情绪。“所以,沈小姐现在意下如何?你既然知道了我的心思,我也不多隐瞒。我楚燕俪虽然利用你,却从未害过你,反倒是那沈嘉良……他虽然是你的亲生父亲,可若你若是破坏了他的计划,他难保不对你下手

。”

“沈嘉良背叛云起国,这些年来陷害朝廷忠良,眼下野心膨胀,竟要联合我廖元国引发战争……沈小姐,这样的父亲,你还要护着他?这样的沈家,你还要留下?”

楚燕俪有些激愤,一双灼亮的眼睛锁在沈如诗脸上,句句铿锵,不容她躲避。

沈如诗眼底的风浪平息,死一般的寂静。

楚燕俪是为了平息战争,避免看到生灵涂炭的场景,才意欲联合她阻止沈嘉良的阴谋。而萧天凌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为何要想方设法逼着自己离开沈家?

他以为若是逼得她无路可退,她就会到他身边投怀送抱吗?

楚燕俪看着沈如诗脸上突然蔓上一层莫名的悲哀,心里面也很不是滋味,可她必须说下去。“今日看沈小姐的神情,我便猜到沈小姐已经对沈嘉良绝望了。一个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爱的父亲,又有什么资格让她去维护他?沈小姐,你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无论是对于自己的情人也好,还是对于自

己的父亲也好,你都不是!”

楚燕俪刻意重复一遍,她跨过藤椅,走到沈如诗面前,伸出手掐着她的袖子。“我看得出沈小姐眼里的绝望,和死灰复燃后生出来的希望。”

沈如诗推开她的手,笑笑,眸子里面的星光在剧烈地闪烁之后又变得一片沉静。

“你错了。我没有楚姑娘那样的宏图大志,我只想我恨的人一生痛苦,只此而已。”

“只此而已?”

“只此而已。”沈如诗面色平静地回答道。

楚燕俪倒也不恼,“若当真如此,沈小姐为何要帮凌王夺得皇位?”

眼底一惊,她抬起如秋水一样的眸子看着楚燕俪,“你如何得知?”

楚燕俪双手环在身前,笑笑,“我在廖元国那帮老臣之间不知道混了多久,若是连这点心意都看不出来,岂不让人笑话?沈小姐心里当真只有复仇?”

若沈如诗想看着她恨的人去死,那对楚燕俪来说倒是简单许多。她只需要拿着刀一刀将那人杀了即可。可她明白,那样必定会触怒沈如诗。

依照沈如诗的性子,若是她相杀什么人,只要由她亲自动手。别人动了手,便是对她极大的不尊重。

“我帮助凌王夺得皇位,也是为了复仇。”沈如诗平心静气说道。她清冷的眸子对上楚燕俪那双灼热的眸子,绝世的冰冷与灼人的光热在刹那之间融合的完美无瑕。“我从地狱中来,走的时候,总要带上那么一两个回到地狱里面。我忍受的痛苦,我要十倍百倍的送还给那些伤我害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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