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我木无表情,道,“王红精神没问题的…你们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靠近我,几乎贴在我的脊背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方雅。

她从后面递过来一张纸,轻声说,“江枫,这是你给我的纸…唉,幸好我看懂了,不然后果,后果…”

我知道她想说的应该是‘不堪设想’,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接方雅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方雅再次开口道,“江枫,你疯了吗?怎么敢做这么冒险的实验?唉,要不是我们及时拉开禁闭室的门冲进来,你,你就会犯大错误啊,你知不知道会死人的?”

我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将失望和伤感隐藏掉,不知道隐晦地给方雅写出我的想法和实验计划是不是正确的做法。

也许,正是我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做不到不计后果破釜沉舟,才使得在最后关头被方雅等人闯入拉开,从而功亏一篑…

可,真是这样吗?

给方雅那张纸的时候,是不是我已经抱有对这次实验的悲观态度?我,是不是知道案子不会这样轻而易举搞定?

心中憋屈,我豁然转身,冲着方雅吼,“死人?死人很了不起吗?方科,你告诉我,她王红做了什么?那个幕后推手又做了什么?难道她们那样就不怕死人吗?”

方雅还想说什么,邱梦却突然冲过来一下扒拉开她,大声嚷道,“方科长,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对江队说话!你难道没看到他已经成什么样子了?江队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监狱,不是为了破案?”

“胡闹,混账!”

不知何时,陈监出现在管教休息室门口,看向我们的目光,特么都能杀人。

“江枫,你踏马的自己作死,你,你…”陈淼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你想死自己干啊,为啥要拉上我,拉上整个儿监狱高层陪你一起死?”

“我…”我无言,想想也觉得自己刚才的选择有些匪夷所思。

没人开口,良久后,竟然又是邱梦说话了,“陈监,我不同意您刚才对江队的指责!我们都看见了,他自己也差点出了事儿,这么多人看着了,难道江枫躺在地上失去知觉,也是装出来的吗?”

“邱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为江枫辩解?”陈淼皱着眉,“注意你的身份,注意你说话的立场!”

邱梦却好像忽然犯了倔脾气,叉腰瞪眼,对着陈监寸步不让地喊,“我什么身份?我什么立场?我只知道,刚才江枫为了工作差点儿受伤,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来!我们作为领导的,难道不该关心下属吗?陈监,你让我注意说话方式,我又该注意什么?啊?那好,您给指条道,难道我不该先顾及自己同志自己战友的死活,却要上赶着维护一个十恶不赦的犯人?”

“你!!!”

陈淼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只是看向邱梦的目光里,却闪过一丝惊讶的韵味。

也许,她想不明白,为何一直对我很有看法,甚至开会的时候还在不断跟我叫号对着干的邱监,怎么忽然就变成我的铁粉,我江枫的保护伞了呢?

“陈监、邱监,您们都消消气。”

方雅连忙开口劝道,“刚才景瑜医生检查过了,江队瓶子里装得根本不是什么吗啡,就是一些健胃消食片而已…所以,他的行为不存在对王红的伤害,我看…”

“你看?你说了算吗?”

陈淼见方雅也在维护我,顿时气得怒火丛生,指着我们几个骂,“瓶子里装的不是杀人药物就没事儿了?他江枫威胁女犯人没有?他这样做还对了是吧?”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都别说了!”陈淼阴沉着脸,“监控录像已经生成,电脑连着云平台数据库,T市监狱管理局那边已经知道到禁闭室里发生的一切…”

“不可能!”

邱梦叫起来,“明明摄像头都关了啊,我们按照江枫的意思都已经关…”

忽然,邱梦说不下去了,惊慌地看着陈淼,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不说了?说啊,怎么不说了?”

陈监狠狠瞪着我们几个,“江枫的意思?!好,江队,这一切都是你主导的吧?虐囚!众目睽睽之下的虐囚!造成女犯王红心理、身体出现重大创伤,甚至存在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江枫,你行啊你,你特么真牛逼,你当自己是什么人了?暗黑执法者吗?”

这时,张队走过来,低着头道,“陈监,给王红加餐和江队无关,是我干的。”

“闭嘴!滚一边去!”

陈淼大怒,指着我道,“好你个江枫,你还挺会收买人心的!怎么着,不是你动手打犯人就没你事了对不对?”

转过身,陈监已经怒不可遏,“你们,你们知道我怎么就过来了?”

“不…不知道!”

“对,你们当然不知道!你们想着欺上瞒下,瞒着不告诉我陈淼,凡事自己做主是不是?可…麻痹的,你们倒是好好破案子啊,瞧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好,那我就告诉你们,我是接到T市管理局一名领导的紧急电话才来的,我踏马的…”

陈淼气得浑身直哆嗦,“我陈淼,沙山女监一把手监狱长,自己监狱发生了什么竟然还不如上级监管部门知道的早,你们说,都踏马的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工作还怎么干?”

“啊?什么,监管局那边知道了?这怎么可能呢?”

邱梦惊得嘴都合不上,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何止知道了!”

陈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连连叹气,“其中的一段视频已经发到监狱管理局稽查监督岗的邮箱,而且,在几个影响力很大的网站和社区论坛,已经出现江枫虐囚的视频截图!我,我倒要问问你邱监,你不是说关掉监控了吗?可,到底关了什么监控?关他麻痹啊!”

陈淼的发作一下令管教休息室所有在场的人呆住。

我也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难以置信摇晃着脑袋,“发到网上了?我,我威胁王红的视频截图,发到网上了?”

死一般的寂静后,陈监无力地点点头,声音是那样落寞,“对,发了,都发了,我们沙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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