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心里快要笑死,却强忍着绷住脸,努力让自己的气色显得稍微正常些,别再刺激到邱梦。
而邱梦则流着眼泪,狠狠大睁双目看我,又扫了一眼陈监和田政委等人,好半天才终于点点头,颤声说了一句,“好,我听领导的安排,我…”

再也忍不住,邱监直接伏倒在办公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气氛,一时诡异。

然而,尽管邱梦哭得期期艾艾,却除了身边的冯监皱眉用胳膊碰了碰她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开口劝慰或者安抚。

良久,陈淼叹了口气,道,“邱监的情绪不稳定,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消化消化吧…后面的情况我来说。”

从陈淼的讲述里,我算是基本搞清楚这次女囚聚众斗殴的情况。

当时王红说有人企图对她不利,理由只有一个,自己的水杯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但当值管教肯定不可能因为王红这样一句不着三不着两的话就安排一次紧急行动,更不可能在没有对当班领导汇报的情况下进行突击检查,因此只是把王红叫到一边训了一顿,让她老老实实呆着,不要无事生非胡言乱语。

结果,王红这货也够狠的,晚饭的时候直接将一勺热汤浇在一个名叫金苗的女犯脸上,当值管教猝不及防下,没有很好控制住局面,于是女犯们都乱了,互相厮打,造成群殴事件…

陈监讲述完毕,叹了口气道,“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大家都说说吧,对这件案子怎么看?”

见我们没人立即开口发言,陈监又加重语气道,“畅所欲言,不要有所顾忌!”

再次瞄了一眼依旧低头趴在桌上的邱梦,陈淼竟然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就是讨论案情,不用遵守职位排名高低的先后发言惯例…谁有想法都可以谈嘛!江队,开会是你提议的,你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听了这句话,邱梦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了陈淼一眼,又恨恨地瞪我,再次趴在桌子上,娇躯起伏不停。

我心道,特么的,就这还想干狱警呢,睡觉都能尿炕的怂样,你丫邱梦能干毛线啊!

懒得搭理她,我想了想,开口,“各位领导,我有几个疑问需要先核实。”

“你说吧,有什么说什么不要顾忌!”

田政委接过话,同样在邱梦面前表明支持我的立场,道,“现在我们要抢时间,尽快平息事态,给上面一个能交代过去的说法,这很重要!”

“嗯。”

我点头,拍了一句,“还是政委站的高看得远…我呢,有几个疑问:第一,还是刚才的问题,王红为什么说她被人陷害,而且认定有人下毒?她的依据是什么,狱方是不是已经调查了?”

众人摇头,显然由于被斗殴事件闹得焦头烂额,还没顾得上追究这个细节。

我心中叹息,暗骂,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江枫不来,特么都没人长脑子嘛!

“这个问题下去核实吧…第二个疑问,王红和金苗的关系怎么样?为什么她要对金苗下手?两人是不是住在同一个监室?”

“…”还是没人回答我。

于是我叹口气,问,“最后,我想知道,毛小花在这次斗殴事件中起了什么作用?为什么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她身上?还有,这个犯人的既往病史有没有了解过?她是不是曾经出现过精神不正常的现象?”

总算,三监区的狱医景瑜想了想,回答我说,“毛小花的情况我比较清楚,这个女犯人性格暴躁,好勇斗狠,之前几次小范围斗殴她都有参与,不过健康状况记录上倒是没有见过精神异常的病史记载…”

我点头,问她,“景医生,刚才伤了几名犯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伤了八个,其中两名情况比较严重,打架发生后处在昏迷状态,你们来之前已经送到监狱定点医院抢救,最新接到的情况反馈说其中一个已经苏醒,另外一个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仍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不过院方的意思是,能救活的可能性占了百分之八十,我觉得情况…还好吧。”

“毛小花到底怎么回事儿?谁能说说?”

这时,一名普通狱警战战兢兢从长桌尾端站起来,开口解释,“我是当值狱警之一,斗殴发生的时候,毛小花坐在金苗旁边,好像也被汤水泼到了,因此最早动手的几个人就有她!还有,金苗和王红、毛小花都不是一个监室的犯人,江队,您知道的,为了降低吃囚饭时闹事的几率,我们都会安排相同监室的犯人坐在一起…可毛小花和金苗还有王红啥时候换到一起坐了,我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这名管教显然吓得不轻,说到最后声音颤抖,音量也越来越小。

见状,我温声道,“这也难免的,吃饭的时候比较乱,大家穿的又都是统一囚服,因此管教偶尔没发现异状也情有可原…”

对方听了,刚长出一口气,我话锋一转又道,“但是,犯人们呢?谁和谁坐在一起难道不是固定好的吗?为什么没有人第一时间提出异议?”

“这…”

管教回答不上来,所有与会的高层、中层领导干部也愣住,一个个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冷笑,“别的都不用说,就凭这一点,我已经能够断定,这次斗殴绝对不是偶然事件,而是…”

我站起身,示意方雅打开投影,拿起一支墨笔走到会议室最前方的白板前,开始在上面画起来。

“各位领导请看,斗殴事件的线索我初步捋一下:王红闹砸,管教处理的基本没问题,于是王红觉得借助狱方的力量整对头似乎不可行,便精心策划了一起斗殴事件!我甚至以为,这次斗殴并不是管教找王红谈话后才拟定的,应该是她们的第二方案,而…”

我在白板上写了几个名字,开始连线,“王红、金苗、毛小花…还有其他几位行凶打人最狠的女犯人,她们之间的关系是---”

“是什么?”有人问我。

“金、毛、王,应该是同伙,而那几个被打伤的女囚,可能也有王红等人的同伙,但一定存在她们的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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