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将两条腿翘在梦翔的店长工作台上发愣,拿出一看,是沙山女监大毛陈淼的电话。
“陈监您好!”

我忙不迭接通,问对方,“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情吗?”

陈监的声音显得很焦躁,电话里听着甚至有些扭曲,问,“江枫,你在哪里?在不在T市?”

“在啊?我这不还没重新请假呢嘛。”

“那好,你立即来监狱一趟,要快!”

我愣住,连声问对方,“陈监,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来了再说…还有,找一下岚监,我现在联系不上她。”

“好,我尽量…陈监,到底怎么了?”

我心里忽悠一下,觉得大晚上的,陈监给我打这样一个紧急电话,绝壁没好事儿。

“来了再说,快点。”

电话挂断,我急匆匆给岚澜发了一条短信息,告诉她沙山那边可能有情况,让她速去,继而立即从工作间蹿出,对着方雅几个人叫,“单位有急事,我得马上走,你们先呆着。”

“我和你一起。”

方雅马上扔下手里的时装,跟上我的脚步往电梯口跑。

马昕和梦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喊,“有需要打电话啊,遇事别慌。”



四十分钟后,我和方雅来到东河县沙河镇,给司机加了五十块钱,对方才不情不愿又拉我们来到沙山女监。

冲进监狱大门,张小琴从警卫室跑出来,对我叫着,“江队,你可来了,急死我们了!”

迎上去,我抓住张小琴的胳膊问,“小琴,怎么了这是?大晚上叫我回来,这不成心吓唬人嘛!”

“唉,三监区那里发生群体斗殴,伤了好几个…”

“什么?”我和方雅几乎同时喊出,“这是怎么搞的?具体伤了几个?有没有死人?”

“一共伤了八个女犯人,两个重度昏迷,目前还没有出现死亡状况,但三监区的狱医说情况不太乐观,需要随时做好有女犯人死亡的准备。”

我倒吸一口冷气,麻痹的,太突然了!

现代监狱管理制度下,群体斗殴出现的几率越来越小,而今天,仅仅受伤人数就已经达到八人之多,可想而知参与斗殴的女犯人该有多少!

“因为什么?”

“现在还说不好,可能有人挑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张小琴在前面领路,我发现她并没有带我们去三监区,而是疾步走向监狱的宣教区。

这个只有一层的地方占地面积达到上千平方米,平日空旷一片,作用单一,只是在管教训话或者给犯人们宣讲政策、宣布法规或者一些奖惩名单的时候才会启用。

尽管不明白张小琴为什么会带我们来这里,我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觉得事情恐怕已经闹大了。

“江队,你进去吧,我还要去迎别的监狱领导,唉…”小琴摇着头,“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我点头,和方雅走进宣教大厅。

入目,数十名女犯人席地而坐,规规矩矩一动不动。

在她们身边,每隔两三米就有一名监狱防暴队员或者狱警,将这里围得那叫一个严实。

分开人群,我走向聚在一起的陈监等人,看到田政委和几个副监狱长已经在这里,甚至包括这几天已经很少来监狱,据说马上要去外地参加培训的冯监。她的身边,则一成不变站着几个铁腿,比如狱政科副科长王莉。

三步并做两步,我急忙冲过去,没等站稳便开口问,“陈监,为什么打架?”

“事情起因还在调查…草,看见没,坐在这里的家伙全都是参与斗殴的犯人!”

陈监的脸色比霜打的茄子还要难看,直接爆了粗口,又转向另一侧,指了指一名躺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的女犯人对我说,“玛德,狱医说那家伙可能发病了,可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像呢!江队,你去检查一下,看丫是不是真的发病。”

“什么病?”我问。

“间歇性神经异常!”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陈监要我连夜赶过来,原来是让我这个心里疏导教师判断一下那名女犯人是不是真的神经有问题,或者,特么只是借着精神不正常闹事儿,企图逃脱法律、监规的制裁。

迈动脚步,我心想,大毛毕竟不是专业学医的人,她的说法其实并不准确。

间歇性神经病或者陈监口中的间歇性神经异常,只是法律上的概念,并非医学范畴里的定义。

而换成精神分裂、神经质或者癫痫等等,就是医学病理上的叫法了。

十几米的距离,我脑海中快速转动念头,也觉得几乎不可能出现这种巧合。

我的猜测是有根据的,试想,一个突发精神病的患者,她怎么可能挑起多达数十人的群体斗殴?丫是魔鬼么?或者说别的那些女犯人都是脑残?

满满都是疑问,我已经来到躺在地上的女囚身边。

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迎过来,对我说,“江队,我是三监区的狱医景瑜。”

“景医生,情况怎么样?”我冲对方点头示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双麻布手套带上,开始慢慢蹲下身体,准备近距离观察那个躺在地上的女犯人。

“说不好,我觉得这家伙存在狂躁症倾向,不过我不擅长精神方面判定,不敢轻易下结论。”

“嗯,”我点点头,又问,“她这样子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我有些惊讶,“一个小时都这样吗?躺在地上…你看,似乎四肢出现痉挛,你们有没有采取措施?”

“有的,我给她打了一针安定,现在老实多了,刚才那股疯劲儿真吓人。”

“安定?”

我想了想,觉得不太妥当,但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我是心理疏导教师,并不是神经内科的医生。

思索片刻,我对景瑜说,“咱们沙山医务室有没有氯硝西泮肌肉注射液?我觉得如果真的具有狂躁症或者严重焦虑症倾向,急性情况下,可以给对方注射或者经脉滴服。”

“没有,不过我明天就打报告向狱方申请。”

我无奈,心道看来我们沙山监狱关于犯人心理、精神方面的关注还不够,连一些起码的常备药都没有。

叹口气,我对围着的几名狱警说,“按住她,我要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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