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仿佛猜到我的迷惑,继续冷笑,“具体情况你江枫还没资格知道!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按照我们的规矩,通常会在纪委调查结束之后,才对相关涉案人员进入司法审判流程!而在这之前,谁也没资格在未经相关部门允许的时候前来探视,听懂了吗?”
我,怂了!

心里明白,无论对方说的是不是实话,我肯定拿他没办法!

蒋先生能出现在这里,便说明他绝不是一个办事鲁莽,不知道轻重缓解的人!

那么,就算我费尽心机去找方方面面,托关系上诉告他,也根本对其没有任何影响!

国家的法律在一般情况下对庶民和王子通用,但特殊时候,比如牵连到政治因素,或者动摇国家根基,这些时候,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一定会凌驾于所有干扰项之上,包括法律。

至少我就知道,如果合作双方是最高法和一个民营公司,哪怕是境外机构,那么如果产生纠纷的时候,法院有权不立案!

不立案!

这是什么概念?表明想告都没地儿告对方!

当然,我相信最高法作为国家权力机构的最顶端形态,一定是公正廉明的。

但,公正不代表没有特殊情况下行使特权的权力!

其实,对于特权我并不反感,毕竟有些情况需要特事特办,只要不要利用特权做一些破坏民生民计的肮脏勾当就好…

只不过,蒋先生用这种话来压我,却令我心中很不痛快。

再怎么说,我和洪蕾究竟是什么关系,并不应该影响我作为犯罪嫌疑人家属来探视对方吧?

所以,尽管我怂了,但口气却并没有立即服软,反问他道,“蒋先生,我就不明白您的意思了,为什么我和洪蕾只是简单的、纯洁的朋友关系、同学关系,我便不能够探视姐夫向明?这…您能不能跟我解释清楚喽?”

“你想知道理由?好,那我告诉你…”

蒋先生再次伸出手,意思让我递烟给他。

忍住气,我递烟打火,同时也给自己点上一支烟,闷头抽了起来。

对方狠狠吸了两口,砸着嘴说道,“嗯,白娇子这烟不错,便宜好抽,就是没有什么劲儿,抽了跟没抽没啥区别。”

我没说话,心想,抽着我的烟却还挑三拣四说风凉话,您了也真够可以的。

“唉,小江,刚才我的语气可能有些重,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次允许你探视向明,根本就是我自己擅作主张!懂吗?因为洪蕾几次三番苦苦哀求的缘故,我才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顿时泛起几个念头来。

其一,蒋先生在京城专案组和山溪省反贪局组成的联合调查小组中地位不低,能够有相当的话语权,甚至可以说权力颇大。

其二,他和洪蕾的关系不一般,甚至不惜为了洪蕾做出很可能违反原则的事儿。

其三,就是我特别不愿意面对的情况了---洪蕾为了我,可谓肝胆相照,彻底豁出去!

我不知道他和洪蕾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为了洪蕾如此帮我,但这个人情,我却很清楚,还真得落在洪蕾身上。

我漠然,然后默然。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对方紧紧盯着我,似乎猜出我心中的疑惑,便解释道,“这么说吧,我欠洪蕾舅舅一条命,所以,尽管可能违反原则,考虑再三,我还是不能不还她们洪家一个人情!”

我…去!

好吧,我明白了,一条命的压力,让蒋先生终于做出打擦边球的主张,并且为此承担极大风险。

而洪蕾对我的恩情,我该怎么还?

这种人情,用一次少一次,以蒋先生的地位,他完全可以帮洪蕾,帮洪家很多很多。

但红蕾却毫不犹豫将这次十分珍惜、极为难得还恩情的机会,‘浪费’在我江枫头上!

洪蕾对我,又该是多大的人情啊?

我江枫以后可怎么还得起她?

“江枫,你现在也许明白了吧?嘿嘿,不过呢,就算是洪蕾开口求到我头上,甚至丫头还鼓动她舅舅来找我说情,但有些事儿可以擦边,有些事儿却绝不能碰!”

蒋先生目光炯炯看着我说,“我可以把自己这条命还给洪家,也可以为了他们脱掉身上的皮,被踢出局回家种田,但我却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我的前程仕途!所以,江枫,你如果是洪蕾的男朋友、未婚夫,那你勉强可以算是洪家的人,我为了你冒一次险也就认了!反之,你如果不是,那么对不起,我凭什么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你手上?你配么?你陪得起我么?”

他的这些话,就像一把又一把利刃尖刀,狠狠扎在我心头,刺得我根本无从还口。

听着他好像在说歪理,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蒋先生何尝不是一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侠义之人?

要知道,如果违反纪律到一定程度,甚至铸成大错,那他很可能就不是脱掉身上这层皮回家种田这么简单,说不定就会锒铛入狱,葬送一生!

因此,为了报答洪家的救命之恩,蒋先生可以豁出去冒险尝试一次,可要是为了一个和洪家几乎不相干的普通朋友,他犯得着嘛!

“懂了?”

“懂了…”

我心情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继而有些焦虑,最后是麻木。

心里很清楚,得到这次见姐夫向明的机会,对我来说何等难得!

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有一种预感,如果给我一次和姐夫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我一定能从他向专案组说过千百遍的那些‘供词’中,找出某些蛛丝马迹来!

不是我江枫过于自信或者盲目自大,而是我相信,以一个心理学从业人员的角度,我所能看到的某些案情点,还真不见得是那些常年审案的预审员、资深老纪委能够看破的。

当然,人家能找到的破绽,我可能同样根本看不出来。

只能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各占胜场。

蒋先生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江枫,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再回答,你,究竟,和洪家丫头是---什、么、关、系?”

他的话,一字一顿,就像一柄柄重锤狠狠敲在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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