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我已经坐在驶向乾县的中巴车上。
由于这一趟只是第一班车,再加上今天并非周末双休,因此乘客并不算太多。

售票员昏昏沉沉敛钱撕票,司机则一根接一根抽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劣质香烟。

烟雾缭绕,我的思绪似乎也被这烟雾困住,丝毫伸展不开。

终于,支撑十几分钟,我的眼皮开始打架。

昨晚一直在做梦,今天又醒得太早,睡眠早已严重不足,迷迷糊糊中,我沉沉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厢路忽然挤满了人,我的身侧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看上去年纪至少在七十岁以上。

揉揉眼站起身,我礼貌地请对方坐在我的座位上,这种情况下,我怎能安心稳如泰山?

谁家都有老人,我们每个人也会有终老的那一天,所以这点儿觉悟我江枫当然有。

“谢谢你!”

我没料到,对我开口感谢的并不是那个老妪本人,而是站在她身侧不远处一名农妇打扮的年轻女子。

她的年纪应该比我大几岁,从她的穿着和口音,像是乾县本地人。

转念之间,我已经想明白,她和这位老妪是亲戚,比如是对方的闺女或者儿媳妇。

我没所谓地点点头笑笑,并未回应任何话,更没有借机和对方套近乎的意思。

萍水相逢,我只是做了微不挂齿的小事而已,人家一句谢谢已经足够。

站直身体,我开始思索去了乾县之后,该怎样切入到姐夫这桩似乎越来越神秘、牵扯越来越大的案件里,并如何以‘明枪’的身份去搞事儿!

如果老子连乾通水处理集团研发中心的大门都进不去,何来本事搅浑这趟幽潭之水?



中巴车摇摇晃晃越开越荒僻。

看着车子行进路线,我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去往乾县的路我并不认识,但再怎么说也应该有国道和省道可以走,可现在呢?中巴车已经行驶在一条土路上。

到底什么情况?

又忍了十多分钟,我抬头虚眼瞄了一眼挂在天空中的日头,又看了看手腕上那块陈旧的电子表,妹的,竟然开了快五个小时!

西京去往乾县,应该不到一百公里,就算这种中巴车要停站接乘客,但怎么可能开了四个多小时,却连乾县的影子都没看见?

终于,我忍不住开口问售票员,“大姐,这车到底是去哪儿啊?”

“去乾县,路线牌你没有看清楚啊?”

“乾县?这…”

我迷糊了,乾县好歹也是一个地区级的大县,总不会连一条像样的柏油马路都修不起吧?

再说了,印象中我几年之前带大学同学来西京玩,去乾县看乾陵的武则天墓,根本走的就不是这条路好不好!

“大姐,这哪儿是去乾县的路啊?明明都快开到村里了!”

听到我没完没了地质问,售票员恼了,“你这个人,咋回事儿啊?没错,你说对了,现在就是要路过村里,不过,这趟车的终点是乾县没错,谁骗你做啥啊!”

见我们起了争执,那个年轻农妇拉了拉我的袖子,轻声说,“大兄弟,这车的确是去乾县,不过是乡村线,绕远…”

我去~~~

顿时,我没话了!

怪不得车子开得这么慢,走得根本不是记忆中的线路,票价却还要高出不少!

这一刻,我憋屈得说不出话。

怪谁?只能怪我江枫自己,谁让我上车之前不打听清楚路线呢?

可,我特么咋知道还有乡村线、城际直达线、旅游观光线的区别?



我拿起随身带着的那瓶矿泉水,呼呼灌了几口,正在考虑是不是赶紧下车,然后找个三蹦子(三轮摩托)或者当地的私营出租车啥的赶到县城去,没想到,更为悲催的情况出现了!

正当我的思绪飘飘荡荡,而中巴车也摇摇晃晃,在颇有些雾气昭昭的盘山路上,寂寞地踽踽独行时,“嘭!吱~~~”

一声炸响、狂暴的急刹车和车身剧烈的晃动,让我从回忆和迷茫中惊醒,娘的,中巴车爆胎了!

这辆老式的中巴车并没有备胎,而据售票员说乡村线一天也只有这一趟车,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二辆过来。

于是,一车人只能站在烈日下,干瞪眼看着司机满头大汗支起千斤顶,拿着扳子撬棍之类的工具,不停忙乎。

鼓捣了两个多小时,打出无数各种电话,司机最终也没能让汽车开动或者求来救援。

我也是没话了,已经都特么爆胎,再怎么折腾车子也开不走啊,真不知道那个脑满肠肥的司机师傅到底在干些啥!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到了下午三四点,所有乘客都已经人困马乏。

而且这条路属于乡村土路,几乎没有什么车流量,因此,我们这一车旅客似乎今天别想走了。

“旅客们,各位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看来走不了了,大家跟我来,先找地方临时住下吧,公司的救援车估摸着要明天一早才能赶到…唉!”

我们还能说什么,看着司机那张愁云密布的苦瓜脸,我连跟他撕逼的心情都没有。

还好,三里山路之外就有一个小村庄,小到只有十多户人家。

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傍晚时分,村庄里饭香四溢,看来,我们好歹不用露宿荒野吃不上一顿热饭。

我们这些人先找到村委会,联系了村长和支书,在他们的安排下,分别住进不同的农户。

而我,则是最后一个被安排的旅人。

村长亲自将我领进一个破旧的小院落,迎面碰上一个身材健美婀娜,面目俊俏的少妇。

我们彼此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少妇,竟然正是刚才在中巴车上,我让座后对我表示感谢的女人。

看到她,我倒是想起来,似乎车子一爆胎,少妇就扶着老太太先走了,隐约听她说什么反正也不远,走回去也成的话…

村长介绍我说,“小娥,这位同志是刚毕业的警校大学生,哈哈,他要求单独住一个房间,管两顿饭,他给的钱最多,我就安排到你这里来了…”

看着那个眉眼含黛、面目姣好的少妇,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小娥!

出于保密工作的要求,我们对外一惯宣称自己是刚毕业的警校学生,因此我也不算骗村长,更不是想要故意欺瞒小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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