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海中捞,迎着夜风踽踽独行,我的头脑依旧发胀,就像在脑袋里面塞进一大团烧红炙热的铁块,烧得我几乎难以自已。
并不是因为打人。

事实上,我从小到大就没少打过架,对于痛殴利处这件事儿,我完全没有在意。

那么是因为担心会丢掉工作吗?

我承认,肯定有这方面的因素,然而,它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虽然丢掉沙山女监这碗大锅饭,从此不能再吃皇粮有点儿可惜,但,如果真的逼不得已走到那一步,我也没什么可后悔可输不起的。

没准儿摆脱这些心理上的束缚,我反而更能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因为不是由于这些原因,我才更为自己的行为而窝火!

这一切,或者说绝大部分原因,其实都是因为岚监!

那个转眼之间就已经和我形同陌路的女人!

从好到蜜里调油到忽然心隔万里的亲密爱人!

我想不通,完全不能接受!

明明岚监厌恶利处,明明她不会接受对方的感情,可,为何为了维护他,岚监不惜和我翻脸?

况且,从级别上来说他们都是副处级干部,也并不在一个单位,不存在谁能管着谁、谁比谁职位高的问题。

可,她为何这样对我?

在我因为为她出头而被一个腌臜猥琐的流氓辱骂和讥讽的时候,岚监,竟然告诉我息事宁人,让我算了!

玛德,这就是我的女人?

我笑了,嘲笑自己!

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就像是一团狗屎,一个彻头彻尾的傻X!

枉我还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帮她出谋划策,想着竭尽全力扶她在这次特殊评审中出头,顺利上位....

想到这些,我心痛欲碎,特么的,老子就是一头猪啊,蠢猪!

生平第二次,我被女人深深伤害,痛入骨髓。

和林芬一样,岚监,也是我某段时间的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一个。

虽然对待林芬和对待岚监的目的不一样,虽然我知道我和她甚至比和林芬还更没有未来可言,然而,我十分清楚自己的内心,我对她真是倾情奉献,真心实意!

就像我曾经对她说的那句话,“那晚的事儿无论你想让我怎么负责,我都会心甘情愿!哪怕为此丢掉工作,甚至...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过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仅仅要求她要把我当亲人、朋友看!

哪怕不能真的永远在一起,但起码要尊重在乎我,把我当个人!!!

风吹,泪洒,情殇...

我完全没有狂殴一个仇敌那种畅快感觉,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九霄云外洗浴中心的位置在东河县最繁华的一段街区。

载我过去的出租司机师傅听到我的目的地,特意上下瞟了我几眼笑着说,“行啊哥们,能去得起这种地方...不过呢,好像一般人家都是乘私家车过去,很少你这样打车的。”

“大哥,你这话怎么说?”

我有一搭无一搭和司机聊着,借机排解心中郁闷之情。

“九霄云外,啧啧,你听听,就凭这名字,哪儿是咱一般老百姓能去的地方?”

我一愣,不就是一个洗浴中心吗?这年月老百姓手中都有点儿闲钱,怎么可能洗个澡也消费不起?

司机师傅开着车,用眼角余光挘着我,看到我满脸不相信的样子,嘿嘿笑着说,“哥们,你当有钱人洗个澡很随便?我虽然没进去过,但可听人家说过,嘿嘿,没有这个数下不来!”

说着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一’字。

“一百?”

我随口问了一句,又觉得自己的话太小儿科,要是一百块,司机至于跟我这儿大惊小怪嘛?

“难道是一千?”看着司机满脸不屑的表情,我有点吃惊,麻痹的,洗个澡花一千块,这个...真有点儿匪夷所思。

“切,一千块的话,老子拼着白干十天也要进去消费一次,哥们,九霄云外去一次,没有一万块下不来!”

“啊?”

一万?!

我顿时有种屎顶屁门被彻底憋坏了的感觉,这怎么可能呢?

我实在想不清楚,洗澡还能洗出花来?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不是要去吗?自己看看,嘿嘿体验体验不就明白了?”

司机看着我,忽然开始哈哈大笑,那样子,特么的各种猥琐。

到了地方,看到九霄云外的第一眼,我开始有点儿相信司机师傅的话。

这哪儿是一个洗浴中心啊,简直就是一座城堡!

九霄云外的建筑样式有点儿像西方十六世纪那种哥特式建筑风格,似乎设计者完全不在乎空间使用率,而是全凭创意在吸引消费者的眼球。

那些像巫师帽的小尖顶和蘑菇头一样的圆形伞盖特别多,而且和T市其他方方正正就像中规中矩火柴盒的楼房不一样,九霄云外这里竟然是一片小型建筑群。

我迅速拿眼扫过,目测之下,至少有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建筑,以一种非常精巧绚丽的布局方式,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一点儿也没有令人觉得突兀或者不协调。

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九霄云外彻头彻尾就是一座精美的艺术品,根本和什么洗浴中心、私人会所啥的扯不上关系。

唯一有点儿看着违和的地方,就是大门进口处挂着的那个硕大烫金牌匾,不过,我倒是注意到,这个牌匾看着十分新,并不像那种经过风吹雨淋之后历经沧桑的样子。

上面就四个大字---九霄云外!

既没有什么私人会所、娱乐城、洗浴中心这样标明营业性质的字眼,也没有一般名家手书后习惯留下的落款。

出租车已经远去,我看着美轮美奂灯火辉煌的九霄云外,并没有立即进去。

点燃一支香烟,我在已经很清凉的夜风中慢慢抽着。

烟头一明一灭,偶尔会映照着我的面孔,我觉着,自己的样子肯定看上去有些诡异。

天空中没有一片云朵,夜幕下远处影影绰绰,我不知道是不是沙山,只是觉得浑身上下有些发寒,从心里向外透着一股冰冷。

我忽然想起那周传雄的首歌,寂寞沙洲冷,但此刻对我来说,也许这歌名应该换个字,改成---寂寞沙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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