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员裨将道:“卑职不敢确定,可兹事体大,卑职不敢怠慢,所以才急急报于大帅知道。”
天蓬真君道:“那你们的消息,由何而来?”

全星警戒的号令,是不能随便就下达的。

如果一惊一乍的总是因为假消息而大动干弋,不仅伤士气,而且会失去上位者的威信。

天蓬总要确认一下。

那裨将道:“我们不知是何人,是飞天巡弋的神将传回消息,他们突然听到一个女仙的声音,清丽冷冽,只说陈玄丘已经潜入天璇星,叫我们严加防备。

随即便再没了声息。”

天蓬真君摸了摸下巴,思忖起来。

恶作剧?

应该没人会这么幼稚。

陈玄丘还没有回东海?

既然说了一个现在甚至不可能在北极天的人,反而大有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里,天蓬真君终于下了决定:“传令,全星戒备!”

那裨将立即便去传令,随着大帅将令传出,号角声次第响起,天璇星上各种防御阵法纷纷启动,防得是风雨不透。

这些大阵每次运行,耗费的灵力都是巨大的,也只有下达了全星警戒令时,才会全部启动。

陈玄丘一人之威,便让天蓬真君如临大敌。

当初在仙人居时,遥遥一指点来,便让陈玄丘如临大敌的天蓬真君,终究变成了要仰望他的人。

天蓬真君无心巡视下去了,匆匆回转帅府。

一个丽人正在院中摇着团扇闲坐望天,忽见天蓬大步行来,大喜跳起,冲上前,雀跃道:“大帅,您回来啦,厨下还热着饭菜,我”天蓬烦躁不已,推开她的手道:“我有军机大事待办,不要烦我!”

天蓬真君大踏步地离去,那丽人怔在原地,颇为幽怨。

这容貌姣好的女子,正是唐婉儿。

如今镇守天璇星,天蓬有了自己的府邸,不像在紫微星上时一样,便叫她换回了女装。

只是这几天天蓬真君总是忙于军务,待她不比从前热情。

天蓬的熬战之法太过凶猛,唐婉儿原本禁受不住,颇感吃不消。

可是天蓬真个冷落了她时,她又无法忍受,却不想今日连句温存话儿也不跟她说,让唐婉儿更加幽怨。

天蓬回了府邸,却也不脱战袍,对府上亲兵吩咐一声,但有军机,速往书房报来,便大步行向书房。

进了书房,天蓬在帅椅上一屁股坐下来,这才从怀中摸出一面宝镜,放在桌上,就靠在右手边,这才松了口气。

那宝镜螭纽八棱,清光四射,正是昊天神镜。

摸着这宝贝,天蓬元帅不安的心境慢慢放松下来,嘴角渐渐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陈玄丘来了?

之前给他挖了个大坑,难道他竟禁受住了诱惑,没有去取那蚩尤的魔巫之心?

那魔巫之心,遇强恒强,不然你以为天庭为何要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慢慢消耗它的力量?

天蓬告诉陈玄丘的话,九成九都是真的,他甚至没有一句骗陈玄丘的话都没有,他只是没说那蚩尤的魔巫之心较之其散发出的魔气更加厉害,而且有遇强更强的特性罢了。

不过,陈玄丘没上当,也没关系。

天帝的昊天宝镜,已经寻回来了,而且天帝已经借予他使用。

这宝镜在他这里,便是一道时空之门。

昊天上帝已下旨给他,务必在天璇星守御不住的危急时刻,方可启动宝镜。

在他以法力摧动宝镜之后,三御和昊天上帝,立即就可以通过时空之门,从中央天庭赶到这里,围歼攻打天璇星的敌人。

有这四大帝君出其不意,谁人能敌?

抚摸着昊天宝镜,天蓬元帅的心境,愈发沉稳下来。

“嗯?”

天蓬忽然嗅了嗅,一抹异香幽幽飘来,这是天蓬元帅霍然站起,再嗅一嗅,那香气竟是从屏风后边传来。

这书房分内外两部分,内半部以木扇屏风隔开,里边设有卧榻,军务忙时,大帅可以就地歇息用的。

天蓬元帅闪身便离开书案,刚刚走出两步,又回身捧起宝贝昊天镜,拿着昊天镜,闯向屏向后面。

“嘶~~”屏风后面,正有人支开了红泥小炉,点起上好的兽炭,烹着茶汤。

旁边一张小几,几后端坐一人,眉红齿白,眉眼俊俏若温润处子。

天蓬一眼便认出,正是陈玄丘。

天蓬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中宝境差点儿摔到地上。

如果不是他嗅出了那异香的出处,已经一跳三丈,直接现了原形,亮出周身法宝来。

“陈玄丘!你你这是”天蓬的目光落在小几上,自己这边有一杯茶,陈玄丘正为他自己斟着另一杯。

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天蓬憬然道:“悟道神茶!”

陈玄丘微笑道:“不错!前几日往离恨天走了一遭,与玄都大法师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相谈甚欢,结下忘年之交。

玄都兄便赠了我一两茶叶,说是什么悟道神茶,你倒好眼力。”

天蓬目光向旁边一移,赫然看见一只装茶的葫芦,早已把玩盘出了琥珀之光。

他眼熟的很,好像是就是他送给师尊玄都大法师的那件茶具?

师父嗜茶如命,自己当初也是投其所好。

不过,悟道神茶,好像上万年也出不了几两,除了留给师祖、赠给师叔祖的,师父这儿能得到一两都是好的,这是全给了陈玄丘了?

我都没喝过一次呢!师父小气,不舍得分与我喝,就说我福缘厚但悟性差,喝了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如今倒舍得都给了他?

因为这悟道神茶,只有离恨天上才有一棵,天蓬真君绝不相信有人能潜进紫金殿去,从师父的眼皮子底下,偷了他的宝贝神茶。

因此,对于陈玄丘所说的一见如故什么的,便信之不疑了。

陈玄丘竟然是师父的朋友?

天蓬元帅惊疑不定,但敌意和惧意,倒是减轻了许多。

陈玄丘斟好了茶,微笑肃手道:“大帅请坐。”

天蓬迟疑了一下,便道:“既然你与家师是朋友,那本帅便与你先礼后兵!”

摞下一句场面话,巧妙地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免得陈玄丘突然偷袭,天蓬元帅这才坐下。

一手握住茶杯,瞪着陈玄丘道:“你敢潜入我天璇星,难道不知道这里大军云集,本帅一声令下,管教你有来无回?”

陈玄丘道:“贤侄啊,我是看在与你师父有交情的面子上,才来点拨于你。”

天蓬元帅听得额头青筋都跳起来了,这怎么就突然一下子变成晚辈了?

天蓬元帅道:“且住!家师欣赏你,也不可能与你同辈论交,别充本帅的长辈!你既然来了,我劝你弃械投降,凭你的本事,天帝必予重用。

若你不听我良言相劝”天蓬元帅晃了晃手中的昊天镜,道:“看到没有,只要本帅催动这昊天镜,昊天上帝与三御上帝,顷刻便到,你纵有通天本领,逃得过四位大帝联手一击?”

陈玄丘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昊天镜上。

昊天上帝的修为现在比陈玄丘还略逊一筹,他若自身变化,陈玄丘若非早有疑心,用心辨识,还看不出来。

但是,他给这面镜子加的障眼法儿,便没有如此神力了,陈玄丘只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个膺品。

陈玄丘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守不住天璇星,你的杀手锏,就是这昊天镜?”

天蓬元帅得意道:“你没想到吧?

被俘和主动投诚,结局可是大不一样的,陈玄丘,既然你与我师门有些交情,我送你这个机会。

否则”天蓬元帅举起了手中的昊天镜,神力蕴于掌上,随时可以发动,盯着陈玄丘,目光渐转锐利:“你是聪明人,现在可以做个决定了!”

陈玄丘淡定地呷了口茶,悠然道:“如果我没猜错,大帅你应该是被天庭当成了弃子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天庭为了布周天星斗大阵,却又担心诸天正神不可靠,便可以借刀杀人,铲除365位正神,如今再牺牲一个天蓬元帅,也没什么了不起!”

天蓬元帅攸然变色,沉声道:“你说甚么?”

陈玄丘道:“我想想,昊天这么做,就不怕得罪太上圣人?

就算太上圣人不出面,玄都大法师向他诘难起来,也不好收拾。

所以,他应该用一个很巧妙的办法来推卸责任。”

天蓬元帅瞪着陈玄丘,陈玄丘击掌道:“我想到了,天蓬元帅镇守天璇星,我等挥军来攻,天蓬大元帅死守不退,危急时刻,选择同归于尽!天蓬为天庭而死,天庭大加褒奖,人教虽然失去了一个弟子,却也得到了一份荣耀。

这个弟子是被我们逼死的,太上圣人这一门,誓必要与我们结下大仇,完美!”

天蓬元帅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陈玄丘道:“镇守天璇星的,是天蓬大元帅。

只是不知,左辅右弼和十二元辰、六十太岁,这些位神官,是否受到天蓬大元帅直辖,他们又在负责什么?”

天蓬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喝道:“你在说些什么?”

陈玄丘察颜观色,心中大定,不禁笑道:“看来让我说对了,这些人,果然不在你的控制之中,是么?

他们应该是寻了些理由,单独行动吧?

大帅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天蓬元帅只觉自己的心志在渐渐动摇,不禁大慌,喝道:“你胡言乱语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发动昊天镜!“陈玄丘盯着他高举的昊天镜,道:“这个膺品,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只是用来诳骗你为天庭卖命的?

也许未必“陈玄丘突然一拍桌子,沉声道:“我明白了!“天蓬元帅一怔,道:“你明白什么了?

“陈玄丘指着他手中的昊天镜,道:“这玩意儿,应该就是一个示警之物,你一旦催动它,真正负责死守使命的左辅右弼就会收到,他们就会认为,大军已然压境,两星即将失守,就会马上开始行动,摧毁天璇、天玑两星,利用你们拖住我们,大家同归于尽!“陈玄丘一抬手就祭出了“踏浪板“,跳将上去,摆出一副随时跑路,要冲浪离开的架势,道:”来吧,为了验证我说的对错,你且发动它试试。

“天蓬元帅额头冷汗涔涔,口干舌躁。

左辅右弼确实不受他控制,这是陈玄丘击中他心中要害的关键。

再想到,昊天再三盯嘱,这昊天镜不到生死存亡关键时刻,万万不可使用,似乎也更符合要同归于尽的时候。

这样一想,他如何还敢催动昊天镜。

天蓬元帅一手抓着昊天镜,一手抓起悟道神茶,“咚“地一口灌了下去。

然后把茶杯一顿,冷笑地道:“你当我傻?

你叫我催动我就催动?

我偏不催动!“陈玄丘从御光神梭上跳了下来,笑吟吟道:“看来这悟道神茶,果然有点作用。

贤侄你变聪明了啊,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所以,我们现在坐下来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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