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打出了真火性,哪怕身受重伤,也是不肯罢休。
一想到茗儿惨死,他就心痛如绞,哪怕是爬,他也要爬过去,咬下那人一块肉来。

不料一道赤光闪过,陈玄丘眼前一黑,一拳便捣在了虚空之中。

咦?

这里的空间,与七爷白无常与他神念沟通时所处的虚无空间似乎好像。

茗儿没有死!

陈玄丘脑海中一转,迅速明白过来。

这人不晓得用了什么空间法术,把他们都给转移到一个个小空间去了。

“可是,怎么离开呢?”

陈玄丘顿时想起了他的葫芦。

记得当时他一曲唢呐,那石碑便扶摇而起,载着他冲出了葫芦世界。

陈玄丘刚才法宝尽出,只有那只唢呐还在身上。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这唢呐也能用作武器。如果拿着唢呐打人,他觉得还不如自己的拳头给力。

不过,也许它吹奏出来的声音能够破开空间?

情况危急,陈玄丘想到就做,立即取出唢呐,也顾不得一条手臂痛澈入骨,一曲高亢的《安和桥》便吹了出来。

极具穿透力的唢呐声,立即在这片虚无空间中荡漾开来。

……

酒馆,窗内。

左言双手结印,死死盯着他面前的第一根竹筷。

筷子上半部扭曲着,仿佛一只巨力握紧了竹筷,把它扭得炸裂开来,竹纤维像毛刺一般膨胀着。

意念世界中,孔九翎一刀斩下,殷受只能横刀硬挡,吃大刀一击,整个身子打横儿飞出去,将一堵墙轰然撞倒。

殷受从飞扬的尘土中刚刚站起,又是一刀向尘土中劈来。

殷受来不及举刀相迎,急忙蹬身一闪,刀锋滑过,从他大腿上削下一大块皮肉来,深可见骨。

殷受痛得大叫一声,贴地滚去,可第三刀如附骨之蛆,复又追杀过来,必欲杀之而后快。

就在此时,唢呐声在念力世界中骤然响起。

酒馆中,正在施法的左言突然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耳朵,双眼中有两首站殷红的鲜血蜿蜒如小蛇般缓缓流了出来。

对面的马钰吓了一跳,紧紧瞪着左言,运用神念建立空间耗损竟这么大么?那支唢呐的前身是混沌六魂幡,那是上古年间一位了不起的大能豁出去触怒天道,悄悄祭炼出来的一件无上法宝,他当时打算把天地间几大圣人一锅烩了的,此玉专门攻

击人的神魂。

现在它被陈玄丘改造过了,才又重新焕发了一部分威能。只是以陈玄丘如今的浅薄功力,发挥不出它万分一的实力。

尽管如此,要对付左言这位神念师,也足够了。

尤其是左言此时正全神贯注追杀殷受,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际,他根本不曾想到,在他的神念空间里,居然还有一股可以威胁到他的可怕力量。

念力世界中,孔九翎大展神威,一刀就要劈向地上的殷受。

刀风霍霍,殷受再也闪不开了,不禁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此时,威风凛凛,挥刀劈来的孔九翎“噗”地一声,化作了一团青烟,人和刀,瞬间消散,不复存在。

被困在一个独立虚无空间中的娜扎正疯狂地四处乱撞,想要闯出去。

鱼不惑在另一个小空间中,茫然地四处看看,赶紧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数了数里头剩下的四块年糕,宝贝似的捧在胸前。

茗儿正持着剑在一片虚无空间中狂奔,她想找到出路,可她没有注意到,她所处的小空间正与她同步移动着,她永远也休想走到尽头。

就在这时,空间崩裂了。

茗儿“哎哟”一声,只觉自己收势不住,似乎要冲进一团炸开的空间碎片中去。

她急急想止住身子,却突然意识还窍,一下子醒来。

茗儿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墙根下那片空旷的菜地里。

娜扎就在她对面,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一脸的泪水。

鱼不惑愣愣地左右看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摸摸怀里,登时惶然大叫起来:“我年糕呢?明明还有四块的。谁拿了我的年糕?”

陈玄丘也醒了,甫一睁眼,便有一阵眩晕的感觉。

明明已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发生过很多的事情,可是地上李玄龟的那口鲜血,竟然还没凝固。

仿佛,之前几个月的时光,竟然只是一个恍惚。

陈玄丘攸然变色,沉声道:“不好!我们中了他人算计,刚刚是在幻境当中。”

娜扎看看还在哭丧着脸找年糕的鱼不惑,想起幻境中他就在吃年糕,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说道:“我们的神念是连通地同一个幻境中的!”

其实刚一醒来,他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但那时还以为他们几人是各自中招。

直到看到鱼不惑在他的幻境中正吃年糕,醒来后也在找年糕,他才意识到,他的幻境,与鱼不惑的幻境,是同一个幻境。

这也就是说,陈玄丘在幻境中为他拼生拼死的作为,并不是出自他的想象,而是陈玄丘真实意志的表达?

想到这里,娜扎深深望了陈玄丘一眼,心情无比复杂。

茗儿也想明白了,她也不由得深深望了陈玄丘一眼。

她还没有替妹妹问出那个问题,但她现在不用问了,在幻境中她已经问过,陈玄丘在幻境中,也已经做出了回答。

在幻境中,她已经告诉了妹妹,现实中的妹妹,自然也早就知道了。

所以,那几个月的经历虽然是假的,他们的心境变化却是真的。

妹妹在幻境中已经渐渐经受住了打击,恢复了常态。在现实中,自然也不用再担心她过于悲伤。

想到这里,月茗心中油然升起一抹小窃喜,负罪感减轻了许多。

陈玄丘竟然是喜欢她的!虽然那是陈玄丘在幻境中对她的表白,在幻境中她也已经欢喜过了,可此时想起,还是说不出的甜蜜。

几人各怀心事,唯有陈玄丘却在操心大家的安危。

他目光从茗儿几人身上匆匆扫过,看向殷受位置时,却骇然失色,失声叫道:“受受!”

……

小酒馆,二楼窗边。

桌上竖立的五根筷子,“哗啦”一下,倒下了四根。

只有第一根竹筷,虽然已经扭曲变形,摇摇晃晃的,却始终不曾倒下。

马钰攸然变色,沉声道:“你失败了?”

左言面孔扭曲的可怕,双眼紧闭着,血从眼角、耳孔中流出,犹如厉鬼一般。

他咬牙切齿地狞笑:“还没有!”

左言一伸手,就把那枝仍然竖着的竹筷抓在手中,双手一折,就把两截断筷硬生生插向自己的双眼。

马钰哪见过这等可怖的手段,吓得他连滚带爬,逃出几步才回头望来,就见那两截断筷已插在左言眼中,鲜血淋漓。

左言颊上的肌肉哆嗦着,双手在颤抖中结印。眼中流出的血,一滴滴落在他的手上,手印顷刻间就变成了红色。

左言疼得面孔扭曲,狞笑地变换着手印,沉声道:“方才那是我的念力世界,现在,才是幻象!假作真时真亦假,亦真亦幻幻即真!第五杀,殷受,给我死!”

……

随着陈玄丘的一声大喊,几人一起看去,就见殷受倒在地上,身首异处,一个黑衣蒙面人正站在他的尸体旁,手里提着殷受的锯鬼刀,刀锋上鲜血淋漓。

陈玄丘惊得魂儿都要飞了,大叫一声:“受受!”目呲欲裂,一剑就向黑衣人刺去。

殷受对念力世界的理解接受没陈玄丘和茗儿、娜扎那么快,他正站在那儿发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回到了几个月前,难道我在做梦么?

却不想他正发愣,陈玄丘突然大叫一声,一剑就向他刺来。

殷受大吃一惊,陈大哥这是怎么了?殷受无暇多想,又不想与陈玄丘打斗,立即纵身一跃,就向空中逃去。

茗儿、娜扎、鱼不惑见殷受惨死,尽皆大惊,一瞧刺客要逃,茗儿想都不想,一记白虎庚金剑气就劈了出去。

娜扎双眼一瞪,一把掷出了他的乾坤圈,浑天绫随后一扬,夭矫如龙,追向黑衣人。

鱼不惑很生气,他的年糕不见了,那下次很好吃的年糕,上边还有大枣儿呢!

于是,鱼不惑一张口就是一串水箭,水箭在空中化作一道道蓝莹莹的冰锥,旋转着向腾空而起的黑衣人射去。

殷受的魂儿都要吓飞了,他知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可他现在根本来不及解释。

茗儿无坚不摧的白虎庚金剑气马上就要把他劈成两半。

娜扎的乾坤圈正明晃晃地当头砸来。

一连串的冰箭,要把他射成筛子。

陈玄丘一剑刺空后,左手就多了一只巨大的石碑,他正抓着石碑的基座,望空反拍过来!

地面上,左言自毁双目,以南疆血祭大法幻现出来的殷受正渐渐变得透明起来,只待“他”完全消失,殷受的真面目就会被陈玄丘等人看清。

可是,来不及了。

可他到死,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完了!”身体腾空,升势已尽,即将落下的殷受绝望地想。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骤然响起。殷受脚下,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从中跃出一个人来。

摩诃萨很开心,先前他感应到这里有人发出好几道白虎庚金剑气,发射的速度很快,威力也不小,这可是他独创的剑气,发出剑气者自然就是他那个小徒弟。

看来他这师父虽然多年不曾临凡考核徒儿,这娃儿功课倒也勤勉,不曾有所懈怠。

收了这样一个既聪明又勤快、长得还挺可爱的小徒弟,哪个师父不开心啊?

所以,摩诃萨撕裂空间就追了过来。

“当~”

摩诃萨刚一露面,头上就挨了一记乾坤圈,额头登时砸起一个大包,眼前金星乱冒。

“噗!”一道犀利无比的白虎庚金剑气自胯间袭来。

“这逆徒,要弑师不成?”摩诃萨还在昏头胀脑之中,亏得这剑气是他独创,只一动念就收了。

“嗖嗖嗖嗖”,一支支冰锥铺天盖地的袭来,虽然伤不了摩诃萨的金刚法体,却也痛楚得很。

究竟是谁!

摩诃萨怒目望去,却没看到人,就只见一块大的不像话的石碑呼啸而来,“噗”地一声拍在了他的身上。

摩诃萨“呼”地一声,就沿着一条又高又远的抛物线,飞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造孽啊~~”空中传来一声凄惨的呐喊,呐喊的人已经不见了。陈玄丘等五人,没一个看清了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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