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众人着急上火,这两人待会儿都要入镜,要是谁脸上带伤挂了彩,记者追问,肯定又是波澜。
只要动用暴力,无论对错,双方都会惹得一身腥,教练都急眼了,恨不能一脚就把门给踹开。

“要不联系小段总,他那边应该有钥匙。”有人提议。

傅欢附和,“嗯,他肯定有钥匙,不过……”

“他身边也有记者。”

众人面面相觑,这兔子真是个黑心肝的,都火烧眉毛了,她还添油加醋,真不怕出事啊。

傅欢此时倒也不急着离开了,膝盖有些疼,踮着脚,踱回了刚才的休息室,搓揉着膝盖,肯定没泼皮,但青紫是少不了的。

果然,哪个圈子,总有这么几颗老鼠屎。

她相信陈妄做事很有分寸,所以压根不担心。

**

门外教练心里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若是惊动段一言,势必会惹来记者,他此时只能被动在门外来回踱步,苦口婆心,好言相劝,让陈妄赶紧出来。

相比较外面的凄风苦雨,门内却并不若他们想得那样,反而很平静。

陈妄跻身进门,关门落锁,一气呵成,着实把肖乃文吓了一跳,也是做贼心虚,“陈妄……你想干嘛!”

“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是对我动手了,你就等着被禁赛吧。”

“反正我是无所谓的,要是能拉你下水,也不亏。”

陈妄并没理他,而是抬手脱掉了外套,他穿了件防风外套,面料光滑,暗黑色系,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在空寂的房间,显得格外刺耳。

他里面穿了件衬衫,解了袖扣,捋起袖子,朝他逼近,神色依旧寡淡到看不出一点情绪。

“你刚才故意绊她了?”

他一点点卷子袖子,动作堪称优雅。

肖乃文在心底算了一笔账,只要陈妄动手,他就高呼救命,把记者惹来,到时候反正吃亏的是他,若是之后比赛输了,肯定会沦为群嘲的对象。

心底反复思考,决定再度激怒陈妄。

“是我故意的,那又怎么样?”

“对一个小姑娘动手,也不害臊?”陈妄轻哂,“你就是针对我来的,何必要波及无辜的人。”

“我就是打她那又怎么样?”肖乃文语气挑衅,“只是可惜了,没摔死她。”

陈妄舌尖抵了下腮帮,没作声。

“你现在是不是很气?那又能怎么办?”

“你特么要是敢打我,大不了同归于尽,能把你拉下神坛也不错,我在圈子里因为你应该声名狼藉,可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要是染上了污点……”

“有本事,你就来打我啊!”

陈妄挑眉看他,“这是你要求的?”

“你特么……”

肖乃文这句话并没说完,一侧肩膀被人按住,陈妄一手握拳,就真的直接砸在了他的腹部,许是太疼,胃部翻搅扭曲,没叫出声,只是双腿虚软,瞬时呼吸困难。

“……你,陈妄,你……”

“是不是觉得我不敢?”陈妄靠近他,他呼吸很热,就像是染了火。

落在他脸上,好像有火在烧,可是腹部疼得痉挛,连说话都没了力气,更无法挣脱被他按住的肩膀。

而他吞吐出来的呼吸,每一寸都危险。

“你现在是不是想叫记者?”

“要不要我帮忙?”

肖乃文伸手捂住腹部,陈妄长得高瘦,平素见他,都是穿着队服,宽大松弛,将他衬得很清瘦,怎么都想不出来,他手劲儿这么大,下手这么狠。

“打人最多就是被禁赛,可是偷东西剽窃,而且还是贵重的知识产权……”

肖乃文刚挣扎着想反抗,却被偷东西一说,惊得浑身觳觫,瞳孔震颤,此时陈妄说得每句话,都好似悬在他颈部的利剑。

随时能割了他的后颈一般。

“你认识我也有段日子了,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个心善的人,我们家也有点小钱,如果我执意告你,就算无法让你将牢底坐穿……”

“也能耗死你。”

“到时候可能不仅是身败名裂,我还会让你倾家荡产。”

毕竟打官司消耗的不仅是时间,还有金钱,国内想请好的律师,费用更是不低,陈妄这话不全是恐吓。

“你在胡说什么……”肖乃文怕了。

陈妄这个人心有多脏,他是见识过的,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今天我输掉的那盘棋,你不觉得路数很熟悉?”陈妄在他耳边轻笑着,“我只是给了你一点甜头,你就上钩了,你既然没看过我的棋谱,为什么下棋路数和我的如出一辙?”

肖乃文当时只是急着赢棋,想不到那么多,只是看过那些路数,心底记着,自然而然就套用了,更不知道陈妄会挖坑给他。

此时回想之前的整盘棋,的确与他其中一个棋谱路数是吻合的。

“这件事还挺巧的,你说是吧。”陈妄轻笑着。

“就算一样,又能说明什么?说我看过你的东西,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他又不可能在家里装了监控,肖乃文这话算是无赖之词。

不过换言之……

他也算是认了。

陈妄只是一笑,松开按着他肩膀的手,“你知道吗?我下棋这么久,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都说看一个人的棋风路数,就能看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棋风下九流的不少。”

“做人也这么下九流的……”

“只有你一个!”

肖乃文素来知道他嘴毒,自己说不过他,只能暗恨着咬牙,待会儿人机大战,希望你还能笑得出来。

“你这话说得不错,不过那句话说的也不假,物以类聚,果然,能和你走得近的,也没一个好东西。”

他指的自然就是傅欢。

陈妄原本都打算离开了,听了这话,转身看他,那眼神陡然一厉,吓得他身子一僵,下一秒,外面的人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大的闷响,吓得心头均是一跳。

“陈妄——”教练拍了拍门,没动静,他此时都顾不得什么记者,准备找人拿备用钥匙。

就在这时候,门被打开了,陈妄提着衣服,从里面走出来,只是抬脚略微掸了下裤管,动作随性得令人发指。

教练偏头往里看了一眼,肖乃文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腹部,整个人蜷缩着,痛苦不堪。

显然是被揍了。

看他这神情,可能不只是动手,还动脚了。

“你……”教练也知道是这个肖乃文搞事情,可陈妄毕竟不是普通人,有些事若是被放大,对他没好处。

“他不小心,自己撞到了,这么大的人了,走路还这么不当心。”陈妄语气温吞。

撞的……

睁眼说瞎话啊。

“他这是撞的?”教练哑然。

“不信你问他。”陈妄提着衣服,看向魏三十八,“她人呢?”

“在隔壁。”

陈妄抬脚往隔壁走。

教练看向肖乃文,陈妄也不是傻子,没碰他的脸,攻击的地方,都是看不到的,此时教练走进去,“你……你到底惹他干嘛!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不惹事嘛!你看你做得这叫什么事儿。”

“对人家小姑娘动手,你也是……”

“他对你下手了?”其实教练不问也知道,他这样子,八成就是被揍了。

只是出乎意料,他居然摇着头,“不是!”

众人再度傻眼了。

刚才肖乃文在隔壁是如何攀咬陈妄的,他们看得一清二楚,现在陈妄对他动手,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利用?这是咬死大魔王的绝好机会啊。

他们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明显肖乃文是怕极了陈妄,此时不敢开罪他。

众人觉着,大魔王果真是可怕。

之前听着里面也没动静啊,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能让他从方才的嚣张跋扈,变得如此乖顺?

**

此时陈妄进入隔壁休息室时,傅欢已经卷起了裤腿,在揉着膝盖,有些淤青,只是磕到了骨头,摸着皮肉还是有些疼。

陈妄眼睛紧了紧,有些后悔,方才没多给他两下。

“很疼?”

“还好,幸亏不是夏天,要不然都没法见人了。”傅欢说着就想放下裤管,弯腰的时候,忽然有只手摸上她的发顶。

那人手指温热,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发。

人都有命门。

她整个脸都瞬时红透了。

陈妄此时已经屈膝蹲下身子,半蹲在她面前,伸手,好似要帮她放下裤腿。

“膝盖真不用去看医生?”

“没事。”

陈妄闷嗯了声,缓缓帮她放下了裤管,只是她穿了条略微紧身的牛仔裤,难免会碰到淤青处,她也只能咬牙忍着。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强出头。”

“他说话太难听,而且明显是针对你来的,有些时候你往后退,别人并不会觉得这是善意,反而会变本加厉,要是想给你出口气,我……”傅欢想起这事儿,还觉得憋屈,气恼自己刚才语气太轻了。

“为了我?”陈妄抬头看她。

两人此时的只是,傅欢只要稍微垂下眉眼,就容易将他五官深刻映在眼中。

这种距离,总让人觉得很亲昵。

“对了,我是特意来给你送花的,预祝你待会儿的比赛能一切顺利。”傅欢急忙拿过一侧的满天星。

陈妄却忽然起身,弓着身子,双手撑着沙发,稍微靠过去,中间隔了一束花,两人不可能靠得太近,虚虚抱了她一下……

“谢谢。”

仍旧是贴面礼的道谢方式。

“不过再有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做,况且对方是个男人,如果硬碰,你会吃亏。”

“你想由着性子放肆撒野也可以……”

“只要我在你身边。”

傅欢抱着手中的花,心悸难安,他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

只要我在,就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算是纵容,也是种变相的宠溺了。

“自己一个人该示弱就别逞强,不然吃亏的是你。”

“没必要为了赌一口气,弄伤了自己。”

“我现在可能还不如你父兄那么厉害,不过遇到事情也能护你一二。”

傅欢怔愣得点头,就是自己怎么出了休息室,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走出去的时候,陈妄的队友都堵在门口,看她的笑容,颇有深意。

**

事情发生在段家的地盘上,他们以为没惊动外面,可事情闹得不算小,怎么可能半点风声都收不到。

倒不是段一言派人监视他们,他和傅钦原商量过,已经有了计划,犯不着紧迫盯人,是池城打电话给他,问他看没看到傅欢,说找不到人了。

此时会场人多声杂,可能手机响了都听不到,段一言这才让人调监控,查一下傅欢在哪儿。

来观看展出的人很多,只要有票据都能入场,你不知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池城也不好和傅沉交代。

按照池城所说,他们是在中心屏幕那边分开的,很容易就能找到傅欢,她还抱着一束花,分外惹眼……

后来工作人员就告诉他。

“小段总,傅小姐进了棋手的候场休息室,而且那边好像出事了……”

联想到傅欢抱着花,段一言有些头疼了。

那边出事?八成是肖乃文真的开始用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故意搞事情了,只是傅欢去那边干嘛?

他知道陈妄和傅家有点私交,不过特意跑去送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总之确定她人没事就好,而此时池城也给他打了电话,说傅欢找到了。

段一言是不敢深究了,有些事还是装得糊涂些比较好,上回傅渔的事,他已经尝到了苦头,真是莫名其妙掉进了坑里,所以这次长了个心眼,有时太精明,未必是好事。

免得揪出一团麻烦,平白把自己陷进去。

比赛开始前,教练还长舒一口气,这件事总归并没惊动外面,他以为内部消化了,准备赛后再彻查这件事。

上场前还反复叮嘱陈妄:“你别惹事了,无论发生了什么,比赛之后,我们回队内解决,肖乃文做错的事,我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有些事摊在明面儿上,也是丢人。

陈妄没作声。

可是教练压根不知道,他再叮嘱陈妄都没用,因为接下来要搞事情的并不是他,而这些人,他管不着,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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