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开衣襟后,我看到老头胸口上也纹着一张人脸。
看到这张脸,我头皮就是一麻,因为这张脸和王阡陌后背上的脸一模一样。

老头朝我微微一笑:“小伙子,很意外吧?其实这张脸在我出生一百天后,就被纹上了,到现在已经73年。”

我更蒙圈了,很想说点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可能呢?他说这张脸是被人纹上的……

“你……你胸口的图腾是别人纹上的?还是……还是小时候?”

“对!在我出生一百天后——不但我自己,我们整个寨子的男的,出生一百天后,都会被纹上这么个图腾……”

啊?这一下连王阡陌都呆了……

我强行忍住心中的疑惑,深吸了口气后,再次问:“莫非……莫非老先生不是本地人,而是……而是来自苗疆?”

老头再次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小伙子,不瞒你说,老朽我就是苗人,而且父亲那一代往上都属于生苗……”

生苗?我正想问什么是“生苗”,被老头摆手止住了。

“我知道你心中好奇得很,今天也算咱有缘——看来师傅生前所有的预言都灵验了——想了解这个图腾,就先得了解老苗族的历史……”

为了叙述方便,我用直叙的方式把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讲出来:

首先老头讲了一段关于老苗族起源的传说。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苗族的祖先蚩尤居住在华北、山东一带,那里土地肥沃,水草丰美,牛羊成群,人民生活富庶。

不仅仅因为蚩尤治国有方,而且还因为他英勇善战,体恤臣民。与此同时,还因为他有一件十分了得的秘密武器——懂得蛊术和有一把“劲多宝剑”。

此宝剑不但锋利无比,而且威力无穷,哪怕千军万马强敌如林,只要挥动“劲多宝剑”,不管敌人多么强大,多么数倍于我的力量都会成片地倒在它的威力之下。因此,蚩尤名声显赫。人民爱戴他,其他的族长都来朝贡他,纷纷与他签署友好条约,有的还主动与他结成“秦晋之好”。

由于蚩尤的威信和地位一天天的在扩大,于是有人就一心想打垮他,继而接管他的大片肥沃的土地,黄帝也是其中之一。他为了打垮蚩尤,于是他假惺惺地去和蚩尤套近乎,还把自己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儿许配给蚩尤为妾。目的是想让女儿充当“间谍”,刺探蚩尤的军事部署并窃取他的秘密武器——“劲多宝剑”。

黄帝的女儿嫁给蚩尤以后,表面上装得十分温顺、勤劳,暗地里却一心麻痹蚩尤,同时暗暗观察蚩尤存放宝剑的地方。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黄帝的女儿始终找不到蚩尤藏剑的场所。又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们生育了一个小男孩。一天,蚩尤有事外出,家里只剩下黄帝的女儿在家照看小孩。这天小男孩整天的哭闹,任凭黄帝的女儿怎么诓、怎么哄,小孩就是止不住哭声并且小手不住的指着天花板。

黄帝的女儿觉得奇怪,上楼去一看,原来蚩尤的秘密武器“剑多宝剑”就藏在这里。大喜过望的黄帝女儿,迅速取出宝剑,用狗血和女人的尿泼洒在上面(民间传说,狗血和女人尿能使神力失去灵验),然后又悄悄地把它放回原处。

做好了这一切,黄帝女就千方百计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她的父王,叫她的父王带兵前来攻打蚩尤。但路这么远,如何将信送出去呢?于是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即把信放在鞋底的夹层中,夹层上还安了一颗针,穿起鞋来就刺脚。做好这一切后,黄帝的女儿托人把鞋带给了她的父王。

黄帝收到鞋后马上穿在脚上,走起路来针不住的刺脚。黄帝觉得奇怪,就把鞋打开。一打开鞋,清楚地看到了信里面的内容。于是,黄帝带着大批军队前来攻打蚩尤。

当黑压压的军队把蚩尤的部队围得水泄不通的时侯,卫兵急匆匆地报告蚩尤说,黄帝的军队打过来了。蚩尤自以为有劲多宝剑在手,便胸有成竹地说:“不怕,等他们靠近了再说。”

黄帝的军队越来越近了,蚩尤拿出了劲多宝剑,可是不管他怎么使劲的挥舞,敌人却一个也没有倒下……就这样,蚩尤被打败了。

兵败后,战神蚩尤被分成了四块,分别葬到华夏大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蚩尤的九黎部落兵败后被打散,有的留在中原,逐渐融合于华夏汉族之中,有的则辗转迁徙到云贵川湘等西南边疆,逐渐形成今天的苗族。

从后来蚩尤部族迁徙的轨迹来看,说蚩尤是苗族人民的先祖,是顺理成章的。

此外,大量民俗口碑资料也可以为这个论断提供佐证。

长期以来,苗族许多地方都流传、保留着一些古老的故事和风俗,而它们都与蚩尤密切相关。

云南一些地方的苗族有“踩花山”(也叫“扎山”)的风俗。苗民们传说,这个最初就是为了祭祀他们的祖先蚩尤:当年蚩尤率领苗族先民抵抗黄帝东进,战斗失败之后,各部落被打散,失去了联系,其中一些人退入深山。为召集其他部落前来集结,这部分人在山上竖起高高的木杆,木杆上系上红腰带,男女青年绕木杆欢歌跳舞,吹起芦笙。靠这个办法,失散的部落成员在此得以重聚,于是大家重振旗鼓,又投入了战斗。

这一举动后来就成为定期的歌舞盛会而流传下来,演变为苗族传统节日。在这个祭祀性活动中,花山场中要立一根“花杆”,上面挂有一面三尺六寸长的红布,苗族人把它称作“蚩尤旗”。立“花杆”时,主持人要念咒词,追述苗人祖先蚩尤如何同黄帝打仗,后来兵败被杀,苗族先民被赶跑等情景。

在今天各地苗族的丧礼仪式中,都会安排鬼师唱《引路歌》,苗民们说,这样可以把亡灵沿苗族先民古时迁徙的路线上溯送回老家,老家就在东方“黄河入海口那太阳升起的地方”。

专家认为,苗民所说的老家,正是蚩尤九黎部落古时活动之地——也就是河北山东一带。

从各地苗族的土语方言中,也可以觅到蚩尤的影子。尽管苗族分布在云贵川湘等三大方言区,语言支系很多,但各地苗人都惊人一致地把自己的祖先称为“尤公”。在黔东南方言中,叫老祖宗为“榜香尤”,湘西方言区称“剖尤”、“九黎蚩尤”,而云贵川西部方言区则直呼“蚩尤”。

在黔工业区南部,还有苗族史诗《榜蚩尤》在民间传唱,歌唱祖先香尤公的故事。苗民在歌唱时或言谈中,听到“榜香尤”的名字,都肃然起敬。在云贵川的一些地方,还建有蚩尤庙,人们经常举行隆重的祭祀蚩尤的活动。

此外,凡遇人丁不旺、重病缠身,苗民要先祭三十六堂鬼,如果仍未见效,最后就会祭始祖神蚩尤,以求保佑。

研究民俗的专家认为,民俗、传说尽管有神话思维的幻想成分,却往往与古代文献记载不谋而合,这充分说明它们是有较高的历史价值的,是更生动的历史资料。而苗族的民俗口碑资料正曲折地反映了蚩尤九黎部落与苗族的历史渊源,从中可以看到古史在漫长的时光河流中投下的斑驳光影。

苗族之所以在偏远的苗疆地区生活,除了躲避黄帝部落的迫害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把九黎族部落的巫术之术发挥到了极致。

在旧社会,蛊在苗族地区俗称“草鬼”,相传它寄附于女子身上,危害他人。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有苗族学者调查后认为,苗族几乎全民族笃信蛊,只是各地轻重不同而已。

他们认为除上述一些突发症外,一些较难治的长期咳嗽、咯血、面色青黑而形体消瘦等,以及内脏不适、肠鸣腹胀、食欲不振等症状为主的慢性疾病,都是着了蛊。属于突发性的,可用喊寨的方式让所谓放蛊的人自行将蛊收回就好了;属于慢性患者,就要请巫师作法“驱毒”了。

这种令人生畏的蛊,并非苗人的专利。蛊术在中国古代江南地区早已广为流传。最初,蛊是指生于器皿中的虫,后来,谷物腐败后所生飞蛾以及其他物体变质而生出的虫也被称为蛊。

古人认为蛊具有神秘莫测的性质和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蛊,可以通过饮食进入人体引发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乱。

先秦人提到的蛊虫大多是指自然生成的神秘毒虫。长期的毒蛊迷信又发展出造蛊害人的观念和做法。据学者考证,战国时代中原地区已有人使用和传授造蛊害人的方法。

传说中制造毒蛊的方法,一般是将多种带有剧毒的毒虫如蛇蝎、晰蝎等放进同一器物内,使其互相啮食、残杀,最后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虫便是蛊。

蛊的种类极多,影响较大的有蛇蛊、犬蛊、猫鬼蛊、蝎蛊、蛤蟆蛊、虫蛊、飞蛊等。虽然蛊表面上看是有形之物,但自古以来,蛊就被认为是能飞游、变幻、发光,像鬼怪一样来去无踪的神秘之物。

造蛊者可用法术遥控蛊虫给施术对象带来各种疾病甚至将其害死。对于毒蛊致病的法术,古人深信不疑。

本草纲目说:造蛊的人捉一百只虫,放入一个器皿中。这一百只虫大的吃小的,最后活在器皿中的一只大虫就叫做蛊。这倒是和我之前看到的胡瞎子炼蛊的方式一样。

有毒的蛊多在中国大陆南方各省养成,种类很多,有蜣蜋蛊、马蝗蛊、金蚕蛊、草蛊和挑生蛊等。放蛊的人趁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蛊放入食物,吃了以后,就会染上蛊毒,染了蛊毒的人会染患一种慢性的病痛。以现代观点说,这是一种人为的,由许多原虫的毒引发出来的怪病。

放蛊是我国古代九黎族遗传下来的神秘巫术;过去,在中国的南方乡村中,曾经闹得非常厉害,谈虎色变,谁也不敢当它是假的。

至于蛊术是不是真的这么牛逼,我忍不住插话问老头。

老头笑了笑,起身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我俩各倒了一杯,才缓缓开口往下讲。

其实到了最近一百年内,随着时代变迁,苗族也分成了两派。

其中一派依然坚持以前老苗族的生活方式,也依旧敬畏蛊神,和沿袭着老苗族千百年来传下来的风俗,甚至不和外界接触。

久而久之,在外人眼里,这部分越来越神秘。这部分苗人就是生苗——生苗大都生活在更偏远的山区里。

另一部分苗人却恰恰相反,他们喜欢接受外界新事物,渐渐的就被外族人同化了,这部分苗人就是熟苗。

老头说,一些生苗生活的寨子当中,寨子外面的人是进不去的。他们会根据地形、山势而布下法阵,只有熟知这条线路的人才可以进得去。并且他们不认外界的法律,在寨子当中,如果有人触犯了法律,那么族长是有权处死这个人的。

至于“生苗”当中的“蛊苗”就更加的神秘了,据说“蛊苗”这一支,每一个人都是养蛊的高手,在寨子当中,人人的身上都有可怕的纹身,家中也会养蟾蜍、蛇、蜘蛛一类的毒物,且他们还会供奉这些毒物。

在蛊苗的寨子当中,会有一位女性被称作是大法师,这位大法师连族长都会十分的尊重她。因为她是整个寨子的守卫者,所以她有着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地位,而且她的法力也是寨子当中最高的一个。

说到最后,老头停下了,再次起身走到我身后。

我只觉得后背一凉,没想到老头不声不响地把我后背的衣服撩了起来。

“除大法师外,生苗部落里还有一个地位很高的人,那就是寨中的苗医,我父亲和爷爷都是苗医,六十年前我曾亲眼见过一个浑身都是裂痕的人,哭喊着求爷爷救他一命,这人和我们仨一样,也是被下了诅咒!”

王阡陌“啊”的一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老先生,那人……那人死了么?”

“死了——不过是半年之后死的,世上能破除这种诅咒的只有大法师或者苗医,而没有族长命令,苗医是绝对不会私自给人解除诅咒的……”

“奥……半年之后……浑身都裂开了,还能活半年啊!”

王阡陌惊讶地问。

“他倒是想死,问题是死不了啊!这就是诅咒的厉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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