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十几米,我干脆屏住了呼吸,直到走到王叔身侧,他依旧没有抬一下头。和王叔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深深地喘了口气。
看来他真的看不到我们!这怎么可能呢?难道……难道我们和他处在不同的空间?

又走了几分钟,前面再次出现了一个弯着腰一窜一窜的身影,这他娘的又是谁啊?因为有了刚才的经历,我没有那么紧张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人身上。

这是谁呢?莫非是刘酒鬼?

继续往前走,渐渐的我就认了出来,那人并不是刘酒鬼而是韩老三。真是让我大感意外啊!韩老三连祖传几代的屠夫都不干了,怎么可能半夜里来挖墓呢?

挖坟?我顿时就是一阵恶心,一下子想到了中午头,在韩老三家吃的那种黑色的肉,不会就是在坟里挖出的死人肉吧?

老黄注意到了我奇怪的举动,给了我个眼色,估计是不要让我发出声音,赶快走。

我急忙伸手捂住了嘴,眼睛却不受控制继续盯着韩老三,恰好他刚刚打开这具黑木棺材,老头竟然满脸邪笑地把手伸进了棺材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

王叔这样,韩老三也这样,弄不好还有刘酒鬼,难道……难道他们都在找我身上这两本书?

又走了五六分钟,明月师太停在了一座墓前。

这一路吓得我魂都飞了,除了看到王叔和韩老三在撅着屁股挖坟,更令人惊悚是其实还是这一路上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坟头。

我大体算了一下,只算我看到的坟头,就比整个古坟村的人都多。没听说这树林中有这么多坟啊?哪来的这么多坟呢!

再看明月师太脚下的这座坟,高约一米半,依稀能看出有人培过新土的痕迹,应该近一个月里有人来过。

看到墓碑上的字,我呆住了,杨淑华?这名字好熟啊!一低头恰好看到怀中奶奶的遗体,突然就是一个激灵——奶奶的名字不就是叫杨淑华么?难道这是奶奶的墓?

我也见怪不怪了,既然内心里已经能接受奶奶在十年前已经死了,照顾我十年的只是一具活尸的现实,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既然奶奶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按理说也应该有座坟……

“小邪,帮你奶奶挖开吧?”明月师太轻声说道。

我抽噎了两下,心一硬,从王晓妮手里拿过铁锹就挖了起来。

很快就刨出了一口白色的棺材——棺材还有白色的?

明月师太和老黄又开始念起经,念了一阵后,让我打开棺盖。

那一刻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棺材里总不会还躺着个奶奶吧!她会冲我笑笑,然后说“小邪,你终于来了!”

棺盖打开后,我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棺内只铺着一面淡黄色的布,十分干净。

“小邪啊!把你奶奶的遗体放进去吧!她……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明月师太和老黄也有些动容。

重新填好土后,又在坟头上撒了些纸钱,明月师太就催着回村了。

这一路上我回忆了十年里奶奶的音容笑貌,总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王晓妮早已哭成泪人,俩人就相处了几天,也不知哪来的深厚感情。

回去的路上很平静,既没有看到无数的坟头,也没有看到挖坟的俩人,甚至那场浓雾都不见了。

刚回村,就听到村里传来了几声尖细的猫叫声,四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师弟,他出现了!”

老黄很警惕地点了点头。

我想问他是谁?但这一路上总被提醒不能说话,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开口。明月师太和老黄暂住在村支部,我们就在村子路口分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听到了歇斯底里的喊声,不用问,一定又死人了,没想到这次死的人是刘酒鬼。

刘酒鬼可是附近几个村的入殓师,也算是这一带的牛逼人物,之前都是他帮着别人收敛尸体,没想到今天他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挤过人群,走进了刘酒鬼的三间小破屋。

没等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极浓的酒精味,随即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刘酒鬼浑身赤裸地躺在地上,身上布满了细细的血痕,看着竟像是自己手指甲划出来的。再看他的脸,双目瞪得圆大,嘴巴更是张到了几乎不可能张到的程度。

恐惧!这是极度恐惧的表情!

更骇人的是,一旁的墙上写着两行血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卧槽!这是苏东坡写给亡妻的一首词的第一句。难道是凶手留下的?啥意思呢?

刘酒鬼死了,验尸的活就由王叔来做,他蹲在尸体旁翻弄了一阵,然后“嗯?”了一声,喃喃道:除了浅浅的划痕外,也没别的伤口啊!难不成真是吓死的?

村长起身后,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各位街坊,老刘是为村子做过贡献的人——大伙昨晚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异常?”

“傍晚……傍晚时,老刘去我店里打过二斤酒,还要了一斤猪头肉,当时看着他……他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开店的老胡说。

“昨晚我出门找羊时,隐约地看到一个穿白衣的高个子走进了刘酒壶院子……”说话的刘酒鬼的邻居养羊大户孙瘸子。

“什么白衣人?”王叔听了一怔。

“我……我只看到个背影,平时他家经常有衣着怪异的人进出,我也习惯了,当时没有太在意。”

这时候,院子里的街坊越来越多,在得知刘酒鬼都死了,所有人的脸都阴沉了起来。

我看到明月师太和老黄也站在人群里,本以为俩人会说些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然而俩人什么都没做,看了几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又有几个街坊提供了所谓的线索,听得王叔直摇头,最后把重点转移到墙上的两行血字上。

我随着王叔的目光再次打量墙上的字,心想:难道害死刘酒鬼的人突然怀念起自己的妻子,所以即兴而为?

突然我脑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连连拍了几下自己脑门。我它娘的这些年读的都是死书啊!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这一句词的重点是前四个字,十年生死。

又是十年?

王叔应该也注意到了这四个字,浑身一颤,然后迅速驱散了院子里的街坊:“大家先各自回家吧!快——”

在古坟村,王叔的话就是命令,很快院子里的人就走光了。

“小邪——你等一下!”我也正想离开,被王叔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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