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有溪村东头一家黄姓农户里。  女主人何芳刚把儿子哄睡着,才推了推同样准备睡觉的丈夫,“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今天去那边,子曦那孩子说她娘病了,我也没能见上萧寡妇,明天我准备再
去一趟,你看怎么样?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

黄家男主人黄大贵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露出那张一看就很朴实的庄稼汉子的面孔来,此时他的脸色颇为无奈和迟疑。

“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何芳瞪了瞪眼睛,不满道:“你怎么又变卦了,昨天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怕吵醒孩子,声音压得比较低,但听着语气就能感觉的出来对丈夫出尔反尔的态度非常不

满意。  “咱们家孩子哪儿比萧寡妇家的子晨子曦差了?你忘了她家那俩孩子以前跟着她过得那叫一个可怜,好悬没饿死,如今是走了好运发了些横财,过上好日子了,两个孩

子不但养得白白胖胖的,还读书识字,听咱家娃子说,有时候冷不丁蹦出来个词儿,他都说太深奥了,听不懂什么意思。”  何芳心有不甘,“你看看,他们才跟着那位唐先生学了多久,咱家娃子都快听不懂子晨说话了,平时有时候见了人看着也确实比以前瞧着像读书人家养出来的孩子,这

以后要是孩子越长越大,是不是咱家娃子和人家差距越来越大,连一起玩的资格都没了?”

黄大贵听得皱眉,“怎么会,萧寡妇家的孩子读书是为了以后能谋个好营生能养家糊口,我看孩子性子不错,不至于学了点东西就不愿意和咱家娃子来往。”

何芳气得用力拧了他一下,“你怎么抓不着重点呢,我想说的不是他不想和咱家娃子来往,是说,想让娃子也和子晨一样能读书识字!”  黄大贵一边疼得吸气,一边无奈:“我知道,你昨儿就和我说了,我记着呢,但咱们家没有那个条件供孩子读书,这不是没办法吗,如果有银子,我还能不愿意让孩子

以后有大出息吗。”

“那萧家不是有先生吗。”

“可是……不合适啊。”黄大贵始终觉得媳妇的主意不怎么好,心里有点慌。  何芳可不管那么多,“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现在那位唐先生光教子晨子曦两个孩子,就算再多一个也不会交不过来,之前我遇见过唐先生出来散步,这人看着似乎脾

气不错,好好商量一下说不准真成了呢。”

“那要是不成呢?”  何芳咬牙,“那也得试试,要是不同意……那就到时候再说!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遇到事了互相搭把手帮忙不是很正常吗,以后她萧寡妇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他们

也可以回报一些,就像你之前还她家盖房子了呢。”  黄大贵心道,我给人家盖房子那是拿了工钱的,不是一回事啊,但看自己媳妇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又看看就在他们旁边睡成大字型的娃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

去,无声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她明日的打算。  二人商量得差不多便躺下了,何芳美滋滋地想象了一下以后儿子读书识字出息了赚大钱以后,家里过上好日子的一天,睡得特别香,倒是黄大贵,心事重重地翻来覆

去很久都没能睡着。  “来,吃点这个菜,味道真不错,是你们娘亲自己腌渍的吗?”凤云修给子晨子曦分别夹了一筷子腌小黄瓜,自己也咬了一口,对这清爽可口的小菜颇为惊艳,看着不

起眼,但味道确实不错!  子晨看着碗里的小菜有点纠结的样子,但出于礼貌还是没有把菜拨到一边去默默地吃了,子曦就没那么多想法了,笑嘻嘻地就着米粥咬着小黄瓜,边吃边含糊地回答

:“是村长家的英奶奶做的,英奶奶做小咸菜可拿手了,特别好吃,娘没做过小菜,不过做其他菜都很好吃,我和哥哥都很喜欢。”

“嗯,我也很喜欢。”凤云修面带笑意,神色看起来很是放松。  虽然早饭只有简单的米粥,肉包子和几道看起来更简单粗糙的腌渍小菜,是他吃过最朴素的一顿早餐,可味道爽口,同桌而食的人又是自己的儿女,以及自己越发放

在心尖上的人,那种满足感,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他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以前他总是天不亮就离开,但从今天开始却没这个必要了,子晨子曦已经知道他的存在,只要避开村里其他人,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刷存在感。  子晨子曦对于多了一个人和他们一起吃饭是既有点别扭也颇觉新奇,唐景阳最开始来到萧家时,头两天也和他们一起吃,主要是为了尽快和两个孩子熟悉起来,后来

就顾虑着男女有别,自己单独解决了。

再说,唐景阳和凤云修从根本上就不一样,前者只是给他们做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后者却是想和他们成为一家人,登堂入室啊!  吃过早饭,在上课之前,昨天回了山上的银月再次施施然地出现,却在感觉到家里多了一道陌生气息后态度骤变,猛兽特有的凶猛气势瞬间迸发出来,看凤云修的眼

神也格外地森冷可怖。

怕银月真的会扑过去和凤云修打起来,萧云初忙喊了它一声,提醒:“银月,是自己人,不用防备他,以后他会经常过来。”  银月又冷冷地看了凤云修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了在子晨子曦面前懒洋洋的样子,前后变化之大让人咋舌,同时,孩子们都亮起了眼睛,觉得这样忽然发威的银月特别

帅!  凤云修亲自见识到了银月凶悍的一面,才更相信它不会伤害子晨子曦,毕竟,野兽不像人还会耍什么阴谋诡计,一些举动皆出于本能,能在子晨子曦面前完全收敛了

凶性,便代表对他们没有丝毫恶意。

趁着子晨子曦不注意,凤云修走到银月跟前,低声道:“我叫凤云修,是子晨子曦的父亲,以后多多指教了,顺便,我们家子晨子曦还要劳你多分心照看。”  凤云修只是看萧云初对这只狼态度有些特殊才心思微动用这种平等的态度,并没指望银月能给出什么具体的反应,没想到,他刚说完,银月就抬起头,似审视一般打

量了他一会儿,居然微微地,点头了!

凤云修愕然地扭过头看萧云初,“它这是……”难不成真的听懂了?

萧云初正要说话,院外却有人高呼她的名字,屋里的几个人同时表情一顿。  凤云修这么个大男人一大早出现在他们家的事要是让村里的人知道了,非得炸开了锅不可,萧云初警告地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到后头去藏起来没出面,自己则应了

外头一声,走了出去。

来的人萧云初并不太熟悉,但也认得,是当初他们家盖房子时来帮工的村民之一,好像是叫黄大贵?同行的想来是他媳妇。

再想到昨天子曦说家里来了人,可能就是他们?但来的目的却是一时想不出来,自从他们家盖好了房子,她和这家可没什么来往。  也因此,当何芳提出自己的想法乃至于要求后,萧云初直接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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