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身体有病,什么都干不了了。
便喝令把这对母子给赶出王府,听其自生自灭。

免得不小心死在王府之中,令王府沾染了晦气。

金夫人拖着病弱的身躯,带着儿子,四处打听女儿。

但在京城打听了许久,都没有消息。

在彻底的失去了女儿消息之后,伤心不已的金夫人就带着六儿一路乞讨。

想赶到边塞,看丈夫一眼。

没想到刚走到阳陈地界,她因为贫病交加,很快就不行了。

为了六儿不至于饿死荒郊野外,或者被野狼饿狗捕食。

金夫人竭力的挣扎着,一直带着六儿捱进阳陈郡城池,方才百般不舍的撒手西去。

这个可怜的女人,看着刚刚会说成句话语的儿子。

在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撒手人寰的艰难时候,便反反复复的教导儿子。

让他背诵他自己的籍贯姓名,还有父母姐姐的名字。

她当时只是希望有好心人能带着儿子,去寻找到自己丈夫。

那样的话,只要儿子能记得住这些,他们父子就能相认。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丈夫金之城,其实比她还先离世。

金夫人撒手之后,六儿在一些好心人的可怜下。

饥一餐,饱一顿的活下命来。

只到国家逐渐内忧外患,民间到处征夫。

阳陈郡也开始民不聊生起来,最终,六儿就彻底的沦落为乞丐了。

六儿每日过着与狗争食的日子,娘亲教给他的话语。

便日复一日的,湮没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

只到遇见我,他已经彻底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唯有街坊们一直叫他六儿,他才记住自己的名字。

六儿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

娘亲抱着自己,含烟姐姐一会儿跑过来逗他嬉戏。

一会儿又像一个小仙女似的转身而去,惹得他哇哇大哭起来。

所以,当含烟一遍遍从他手里抢过衣服,然后含笑转身而去的时候。

在某一个奇特的瞬间,竟然电光石火一般,唤醒了六儿记忆深处所有的东西。

这姐弟俩抱在一起,放声大哭,顿时轰动了凌风关。

很多人跑来围观,一时之间,惊奇的纳罕的,感动的陪着哭的。

为这历尽磨难,终于得以团聚的姐弟俩感到欣慰的。

瞬间便传为奇谈佳话。

我和贺兰正在感叹不已,只听苏先生在门外笑道:“是少将军和贺兰将军吗?”

我不禁怔了一下,贺兰催的少雄那样急,怎么苏先生还没有走?

见苏先生已经进来,我只得压抑着满心的情绪,急忙和贺兰一起站起身来。

倭三和含烟赶紧的迎接上前,只见苏先生带着满脸欢喜的六儿笑眯眯的进来了。

我们和苏先生见礼过后,六儿又给我和贺兰行礼。

然后他老成的拉过含烟,对她说道:“姐,咱们给公子再磕个头。”

未等含烟开口,我急忙拉住六儿说道:“六儿,不必多礼了。”

“我们大家能看到你们姐弟主仆一家团聚,真是比什么都高兴。”

“从此以后,你们都不是孤儿了,多好啊。”

苏先生点头笑道:“六儿,你就不要多礼了。”

“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少将军说得对,看着你们姐弟终于得以团聚。”

“简直比先生我从前给人演说的故事还要传奇,我们都为你们高兴啊。”

倭三更是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公子大小姐,对我们说道:“哎,说起来,磕几个头是不值什么。”

“但那是咱们公子大小姐的心意礼数儿,少不得的。”

“少将军的大恩,我们金家,祖祖辈辈也是报答不了的啊。”

苏先生笑道:“看把你这个老货能的,没想到还能熬到今天吧?”

“你们公子大小姐是大难之后,必有后福,你就等着享福吧。”

倭三笑道:“先生,一日师,终身父,公子要是将来有福了,更加应该孝敬您啊。

苏先生很高兴的摸摸自己的胡须,显然是在得意自己没有看走眼。

风尘中的六儿果然来历不凡,也就是他苏先生能慧眼识珠了。

想当年,西秦朝野之中。

谁人不知道学识渊博,忠心耿介,大名鼎鼎的光禄大夫金之城金大人?

一番寒暄罢,苏先生才对我说道:“少将军,为师奉殿下谕令,即刻启程。”

“和石将军一起,押解缇弗王去大安。”

“原本已经随队准备出发了,听石将军说少将军和贺兰将军往这里走了。”

“故而为师便存心延迟一会,和徒儿一起过来看看。”

“果然你们都在含烟姑娘这里,幸不使我空跑。”

“一来,我想专门和少将军告辞。”

“二来,为师走后,就把六儿托福给少将军了。”

“请少将军看在六儿和你师出同门的份上,多加眷顾。”

“不要使他荒疏技艺,成人之后,能扬名立威。”

“倘或能在朝堂之上,获得一官半职,有个安身立命之本。”

“也不枉你我师徒二人,于风尘落魄之中,拔絜收留教诲他一场。”

我原本心中,还在为自己明知道苏先生即将离开边塞。

而故意装着不知道,没有去为他送行。

却又出乎意料的,被他专门赶过来给戳穿,感到很忐忑。

此刻,却听得苏先生的话里,好像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这哪里是来和我们辞行的?竟是……诀别的?

当着众人,却又不好出口询问。

只得随口答道:“师傅吩咐,阿雪谨记便是……

偏偏此时,却被自作聪明的贺兰笑哈哈的打岔道:

“你这老先生真是婆婆妈妈的……阿雪原本要去给你送行的。”

“是被我拉住了,我见殿下那里催得紧,想着来不及了。”

“反正你们又不是不返回了,便拖着阿雪来这里看含烟刚找到的弟弟。”

苏先生赶紧对我和贺兰拱手道:“贺兰将军说的是,老朽并没有责怪少将军的意思。”

“就是人老糊涂,婆婆妈妈,什么话,总想当着面吩咐吩咐才安心。”

“石将军是个急性子,恐怕久等不耐。”

“少将军,贺兰将军,含烟姑娘,倭三老货,你们聊着,容老朽……先行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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