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对骑在战马之上,肃立于冬阳下的老爹又挥挥手。
催动马匹,快速向贺兰他们追赶上去。

我们一行四人,离开卫城之后。

直接穿过已经西秦军士接管的阳陈郡,径往边塞而来。

只是,这一路走的,虽然形色匆忙,气氛却是异常的怪异。

因为金含烟和石少雄。

都是石逋修造的孽。

当我们准备出发时,含烟看见与我们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时。

立刻就表现出极大的讨厌和不满。

原来,含烟虽说从来没有见过少雄。

也曾从我们不小心的口中,隐约听说过,她仇人还有一个儿子。

偏偏少雄的眉眼身形,生的又像极了他老子。

含烟一眼之下,几乎立刻就知道少雄是谁了?

她马上就对少雄表现出了极大的反感和愤恨。

只是怕我又借口此事,再不肯带着她,聪明的含烟只得强行暗自含忍了。

偏偏石少雄这个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

一看见竟然还有一个美人和我们同行,简直乐开了花。

石少雄自幼一贯是在女人堆里混惯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看见含烟这样袅袅娉娉的美人坯子,眼睛都挪不开了。

一瞬间,把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抛掉脑后了。

千方百计的想讨好含烟,惹得贺兰笑个不住。

偏偏,含烟却对他恨之入骨,看少雄的眼光简直可以杀了他。

吓得这个五大三粗,一向泼皮无赖的公子哥像老鼠见了猫。

一路之上,畏畏缩缩的,手脚都没有地方放。

无辜的少雄可怜巴巴的跟着我们后面,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罪了含烟?

贺兰更是不明所以,还以为含烟羞怯,先还帮着少雄说话,顺带调侃几句。

后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含烟并不是怯生。

便只当含烟怕我高兴,所以才对石少雄怒目相向的。

毕竟行路匆忙,不及计较。

于是,贺兰便不再多说,任其自然了。

只有我心知肚明,忍不住暗暗叹息。

结果,这一路上,含烟就冷着脸,一直跟着贺兰。

少雄则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惶惶恐恐的,紧紧尾随着我。

当初,我和贺兰从燕阴请命返回卫城的时候。

一路上还不时交谈,交换议论一下眼前的战况推测。

边塞之上,便是在前方战况十分沉重的情况下。

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也还能乐观的开开玩笑。

现在我们一行四人,反倒人人沉默不语,无话可说了。

边塞传过来的消息,这几天柔如人一直都很安静。

不知缇弗王是在等候某个最佳的攻击时机?还是惧怕我又回到了燕阴口?

反正,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做任何的贸然攻击。

我们打尖歇息的时候,看见从秘密驿道传来的战时驿报。

缇弗王似乎又在请求,从柔茹王庭征调大将。

只是,不知这次,柔如王庭又将会派遣来什么勇猛无敌的人?

海内卫城大捷,击退普散十万铁甲军的消息,已经传到边塞。

我正在看着那几份简短异常的战时驿报,贺兰忽然凑了过来。

他先是对着我的脸上看了看,见含烟和少雄似乎没有注意。

便低声问道:“阿雪,你笑什么?”

我不禁抬头看向他,矢口否认道:“我有吗?”

贺兰却不由分说,一把抓过我手中的那几张简短驿报。

开始逐张查看,看了半晌,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可笑的。

这些原本绑缚在飞鸽身上的秘密战时驿报,本来就很简短。

里面的内容都是三言两语,简单扼要,实在是无任何的标新立异之词。

之前因为被西秦朝廷的摒弃,边塞之上,几乎和海内完全的失去了联络。

后来晋伯秘密潜回海内,筹措军粮冬衣,便专门的建立了这些秘密的情报驿站。

这次,边塞之所以能得到普散大军进攻海内的消息,全靠这些秘密驿站迅速准确传递过去的战报。

在这件事情上,晋伯真是高瞻远瞩,功不可没的。

当然了,此时此刻,我只是在心中感谢赞叹晋伯的心思缜密,见地深远。

却远远不明白,这位谋臣之所以在极端窘困的情况下。

还花费了巨大的心力物力人力,去建立这些秘密的情报驿站。

其用意,并不单单只是传递战时情报那么简单。

贺兰看罢,把那些窄窄的纸条都又撂在我手里。

“神神叨叨……”

他对我的白眼还没有翻完,突然又扑了过来。

“等下,我看看,这是什么?”

“洒落的墨迹……这个写驿报的人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每张都有,一点,两点,两点,六点……”

“噢,我明白了……”

贺兰扔下那些纸条,点点头,抱起自己的胳膊,看着我。

脸上,顿时便出现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

我也笑了,很诚实的表示了默认。

贺兰便又用手指点了点我,才转身走开。

这个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竟一眼就看穿了这些纸条上的小把戏。

他猜的没错,我之所以会微微发笑。

是因为在那些简短的战时驿报上,我均看见了和简渊约定好的暗记。

犹记临别的那夜,简渊在我耳边说的话。

“阿雪,如果我想你了,会在给你的飞书驿报上做个记号。”

“记号?什么记号?”

“嗯……不能多写字,那我就轻轻地点一个墨迹。”

“也行,不过,你点的淡些,别被晋伯发现了。”

“那我可不管,如果我很想你了,就会点两个……”

“别吧,殿下,一个就足够了……”

但是,正如贺兰所说。

我却在最近的这份驿报上,看见了足足六个清晰的墨迹。

简渊就是简渊,真是从来不改他那份二皇子殿下的张狂肆意。

可是,我不得不承认,看见那些小小的,却分明是触目惊心的墨点。

我的心中,真是涌动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甜蜜和欢喜。

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如释重负。

我终于没有负他所望,他更愿意为我,不惧昭告天下。

而我这种无法掩盖的情绪,竟被一直留心看着我的贺兰给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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