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将军对我的报答了。”
她对幽兰吩咐道:“把那把龙首琴取来,赠与龙将军,送将军出去。”

我慌忙推辞道:“谢谢主人,救命之恩庭宇已经无以回报了,怎么还敢要主人的东西?”

“启禀主人,我对音律一窍不通,那什么琴……您还是自己留着消遣吧。”

龙后的面色变得凄然起来,幽幽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把龙首琴,再也发不出美妙的琴声了。”

“凤失龙偶,弦诛心……此物,我留着亦是无用。”

“如今赠与将军,有劳将军带它出去。”

“或令此琴重见天日,重新寻找有缘人。”

“将军谨记,茫茫四海八荒之中,只要能碰见令这把龙首琴重新发出音韵的人,我此生便愿足矣。”

恍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听明白了。

原来,这位龙后有一把已经哑了弦的什么龙首琴。

听她的吟哦,什么凤失龙偶,弦诛心。

可能是指龙皇已经死了,她也心如死灰了。

所以,她虽口中说是把龙首琴赠与我的。

其实却并不是真的把琴送给我,而是让我替这把琴重新寻找主人的。

这还不简单?

既然这个女人是炎伏罗的娘亲,我出去以后,直接把这把琴送还给炎伏罗不就得了?

炎伏罗是苍溟国的王子,要是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苍溟皇,他不就是龙首琴的主人了?

想来,茫茫四海八荒之中,也只有炎伏罗能重新令此琴发出美妙音韵了。

我觉得一定就是这样的了。

便爽快的对龙后说道:“既是如此,这个嘱托我应该可以做到。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听我如此一说,龙后美丽的脸上,立刻露出真正高兴的笑容。

这时,幽兰已经拿着那把龙首琴抱了进来。

正是我住的石窟里,一直放在石矶上的那把琴。

龙后伸手接过琴囊,把那把琴抱在怀里。

先是深情的摩挲了一会儿,又把自己的脸庞紧贴在琴柄上,就像对待自己一份最难割舍的眷念。

然后,她方双手托着,缓缓地把琴囊递给了我。

我急忙恭恭敬敬地接过来,慎重的抱在怀里。

见我如此庄重小心,龙后感激的对我说道:“将军能体察我的心意,定不会负我所托。”

“将军离开这里之后,为了助你更能建立一份惊天动地的巨大功业。”

“也是为了纪念上天赐给我们的这场缘分,我这里有一份馈赠,请将军务必收下。”

然后,我看见她起身走到她巨大华美的梳妆台前,打开自己的妆奁。

于那些琳琅满目的珠宝器皿中,捡拣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

对我说道:“我这里所有的珠宝虽是世所罕见,说起来,对将军其实都是无用之物。”

“但是,这件溟凤镂衣将军应该穿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走到我身边,把那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向给我。

幽兰忍不住插嘴道:“主人,溟凤镂衣……是女将的护身至宝,将军他……”

龙后意味深长对着幽兰微笑了一下,道:“无妨,幽兰,你不看将军的身量其实和这件镂衣很相配的。”

“这件宝贝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只要能穿的上,何必拘泥男女?”

一只手抱着龙首琴,一只手捏着那只精致的小盒子,我有些尴尬。

收下吧,这肯定是个极其贵重的馈赠。

本来就担着人家的救命之恩呢,不收吧,又显得矫情。

一时之间,眨巴着眼睛,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尤其是听幽兰这么一说,我就更加不能表白自己原本就是真正的女儿之身了。

那样,好像我真的很想要别人东西似的。

倒是心思单纯的幽兰听她主人如此一说,脸上便露出衷心的高兴。

欢喜的对我说道:“这可真是将军的福气,也是将军和它的缘分。”

“这镂衣一共两件,原系主人的弟弟,离索王子年少时,为贺姊姊新婚,亲往深海。”

“捕采千岁鲛人,取其发丝,苦心劈经割纬,又用精金淬炼所制。”

“鲛人男子发丝所制的,为苍龙。”

“鲛人女子发丝所制的,为溟凤。”

“等闲之人,是不可能轻易获得的。”

“以后,将军穿着上战场,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看我满脸讪讪,捱捱延延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美女主人阻止幽兰道:“不要多说了,我既然已经将此物赠给将军,就是真心实意的。”

“将军不必觉得过意不去,快收好它。”

又含笑道,“幽兰说得对,这些珍奇的宝物其实都是有它们自己的缘分。”

“将军能来到这里,想必,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到了。”

我只得满怀感激之情接受了龙后珍贵的馈赠。

待我再次致谢之后,龙后对幽兰催促道:“幽兰,这里不能久留将军了。”

“虽然恋恋不舍,还是需快些送将军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幽兰垂首给她的主人福了一福,温婉的答应了一声:“是。”

然后对我说道:“将军,请随我来吧。”

我抬眸看向龙后,欲言又止。

龙后却含笑对我摆了摆手,只顾催促我快些离去。

我不禁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有许多遗憾。

其实,我有很多关于炎伏罗的事情可以告诉她。

我想,她一定想知道,自己最亲爱的儿子现在如何了吧?

但是,我终于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和她说。

也许,这也是另外一种机缘不到的结果吧?

…………

我把溟凤镂衣揣在怀里,抱着龙首琴,默默地跟着幽兰后面。

幽兰带着我,顺着来时的石窟走出来。

很快,她就领着我,踏上一个似乎没有尽头的石阶。

只是,我们愈是往上攀援,光线反倒愈是黯淡起来。

此刻的幽兰,却一改在石窟里的温婉随和。

她沉默不语的自顾在前面走着,好像是再也不肯和我多说什么。

良久,我才注意到,这位姑姑的脚步竟然特别的轻盈。

虽然她每一步都踏踏实实的落在石阶上,却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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