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衣看一眼,那是一个金镯子,花样精细看上去很是贵重。
仿佛东西烫手似的,她飞快缩回手:“我不能要,你留着吧。”

朱九道:“我留着做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自己戴着不成?给你,你就留下。”

看她紧张得头也不抬,朱九将金镯子裹在她的手心,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袄子,“过年你也没给自己做身衣裳吗?”

娴衣从来没有这样与男子交谈过,还是说如此私密的话题,只觉得脸颊发热,头都抬不起来,一双绣花鞋不停往后面缩,脚又像生了根似的,挪不开。

“没有。我衣服很多,够穿。”

朱九看她这么般拘束,也有点难为情,他并不知道怎么哄姑娘,想了想从怀里把银钱袋子掏了出来,一股脑往姑娘手里塞。

“你拿去做两件好衣裳吧。女孩子就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娴衣脸红得几乎快要滴血,不止被他碰过的手,浑身仿佛都在充丨血,连脑子都不灵光了。

朱九是个热情的人,娴衣认识他已非一日,可自从那天他求赵胤赐了婚,娴衣便会刻意躲着他,再同他说话时,就更是张不开嘴似的,本来嘴就笨,现在更笨了几分。

“不。我不能要。我如何能要你的银子……”

“如何不能要我的银子?”朱九咧齿一笑,几颗牙白生生明晃晃地,一脸得意,“你是我的媳妇儿,我的银子早晚也是你的,我在府上也没什么花销,把钱交给你管着最是合适不过。”

娴衣两只耳朵红得似火,还要推拒,竟被朱九一把捏住了手。

娴衣愕然抬头,望着朱九。朱九脸颊也有点红,但男子胆大,他不仅没有放开她,反倒把她的小手捏在掌心,越握越紧,只是语气有些急促不安。

“我今晚不当值,我们一起去看灯吧?”

娴衣试着抽了两次手,奈何他一身蛮力,她怎么都收不回来,又羞又窘,“你松手。”

朱九低头盯住她通红的脸,觉得有趣,唇角轻轻扬了扬,目光狡黠地笑:“你不应我,我就不放。”

娴衣快气得哭出来了,“松手,一会儿被人瞧到……”

朱九抬抬眉梢,“瞧到怕什么,我又没拉别的姑娘。我自家的媳妇还拉不得了么?”

娴衣心脏怦怦乱跳,脑子快被他给气糊涂了,“你再不放开。我便叫人了。”

朱九道:“你应了,我就放。”

娴衣很奇怪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朱九这人如此不讲道理,还一度觉得他是个好人的,她双眼通红地看着他,心慌意乱,只想快点把手收回来,不让人瞧到这么丢人的一幕。

“我应,我应你,还不行吗?你松开。”

朱九看她慌乱点头的样子,眼皮乱扫,根本就不敢看自己,轻笑一声,低头盯住她的眼睛,在松开她的手前,又将她的手指扳开,牵出尾指来,与自己的尾指勾了一下。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娴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赵胤院里的,神思不属地走进去,小桃叫她也没有听见。

赵胤已经用过早饭了,就进了些粥,没吃几口就让人撤下,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小桃在收拾桌子,叫娴衣没有反应,又困惑地走过去肘一下她的胳膊。

“娴衣姐姐,怎么了?”

娴衣恍惚回神,摇头,“没事。”

谢放察觉到她的失态,侧目看了一眼,没有吭声,走上前去为赵胤续了茶水,将他看过的书收拾起来,“爷,今日要出门吗?”

上元节不用上朝,也没有公务,本是阖家团圆的清闲日子,可是对赵胤而言,甲一在宫中陪太子,他便成了孤家寡人,过什么节都一样,无乩馆里冷冷清清,没有半分节日的喜气。

赵胤沉默片刻,端坐下来,用茶壶慢慢拂着水面的浮茶。

“朱九回来了吗?”

娴衣听到朱九的名字,收拾桌子的手微微一顿,谢放目光扫过她怪异的表情,刚想说话,就见朱九从外面进来,拂袖请安。

“爷,属下去四夷馆,没见着人。”

赵胤抬头,“去哪里了?”

朱九欲言又止地道:“他们说二皇子天不亮就出门了,属下寻思他也没有别的去处,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宋家胡同……果然看到他的马车。”

来桑一人在大晏京师,也是个孤家寡人,过大年自然也是一个人。

赵胤让朱九去叫他过来下棋,朱九出门的时候还有些不解,现在看到自家主子那副表情,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

“这小子当真是个厚脸皮,过年去阿拾家里,元宵又去……”

他原想安抚一下赵胤,可是话未说话,就被谢放冷冷的目光制止了。

直接把话说死了,让主子怎么去做“厚脸皮”?

谢放平静地道:“听说宋大人的棋艺也很了得。爷若是想找人下棋,不如去找他对弈一局?”

朱九闻言,心里啧啧两声。

好你个谢放,看不出来,精明着呢。

朱九看谢放一眼,也跟着笑,“放哥说得对。来桑那个臭手,跟他下棋浪费工夫。宋大人这种高手,才值得咱们爷去挑战。”

赵胤低头喝一口茶,好半晌没有开口。

朱九和谢放相对而视,正寻思要怎么为主子重新找一个台阶,突然便听到娴衣道:“爷,我记得上次姑娘说,宋大人也想养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还去市面上转悠了好多次,也没有寻到好的……”

赵胤眉头一皱,目光掠过檐下的鹦鹉架上的几只鹦鹉。

朱九看了看娴衣,心里忖度:这不是在割爷的心头肉么?他笑了一下,“回头属下去挑只好的,给宋大人送去便是。”

赵胤眉头紧锁,突然慢慢放下茶盏,走到窗边,点兵点将一般,仔仔细细看着他的鹦鹉,目光最后落在一只杏浅黄的鹦鹉身上,“把雨杏带上。”

朱九道:“带?带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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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胤道:“找宋大人下棋。”

朱九啊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谢放走了出去。

他怔了怔,赶紧跟上去,帮着谢放提鸟笼。

谢放看他一眼,沉声说道:“你今日不当值,早些忙去吧,我同爷去宋家就行。”

朱九大喜,一连道了几声谢,想想又道:“放哥,兄弟有句心里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谢放默不作声,朱九绕到他的另一侧,看着他将雨杏放入笼子里,这才道:“我向爷求娶娴衣,你这心里头,没犯别扭吧?”

“我别扭什么?”谢放淡淡看他,“恭喜。”

他的表情太过严肃,朱九一时看不懂是真是假,颇不自在地道:“兄弟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本是想救娴衣一命……”

谢放眉头微动:“只为救命?”

一听这话,朱九脸上慌乱起来,看着谢放窘迫地笑,低头挠挠眉梢:“当然也是有几分喜欢的,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

“哼!”谢放转身拍拍他的肩膀,走了过去,“好好珍惜。”

朱九跟着转身,看着他的背影,长长松一口气。

……

宋家今儿很是热闹。

王氏早早起床准备今儿的饭菜,杀了鸡、宰了鹅,还腌了一些精肉,按时雍的说法是要做什么“烧烤”。这姑娘就是鬼点子多,王氏以前觉得她就爱胡闹,试过几次后,发现这丫头虽然只动嘴不动手,但按她的说法做出来的东西,都甚是美味。王氏渐渐便喜欢与她探讨吃食,再配以她自己的想法,做出来的汤羹与菜品,每每让一家人赞不绝口。

一个妇人可能终生都必须做一个厨子,但是像王氏这种打心眼里喜欢做菜的人不多。

时雍还在床上便听到她唤阿香起来帮忙烧火,不一会儿就闻到了鲜美的饭菜香味,她今儿本想赖床,闻着闻着就没了睡意,打个呵欠磨蹭着起床一看,家里多了两个人。

——来桑和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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